这件事,王氏自然是藏在心中对谁也不曾说起。毕竟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当不得真。可每日见年轻貌美的苏氏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王氏就一阵心烦意乱。说实话,放眼整个宁州城,比苏氏长得漂亮的女人不少,但一颦一笑的风骚却是苏氏自个独一份的。儿子风远鹏,正血气方刚,为了让他安心读书继承风府忠义伯的勋爵,王氏对儿子的管教历来严格。想着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所以对儿女情事上面并没有对他嘱咐过什么。
一个血气方刚的小子,一个会来事的狐狸媚子,万一风远鹏被迷昏头做了糊涂事……王氏终于按捺不住,决定想办法除掉苏氏,以绝后患!
虽如此打算,但苏氏毕竟刚进府正受宠,一时间王氏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转眼暮春已过,端午将至,俗语云“五月五,雄黄烧酒过端午。”是以这段日子,宁州城大小人家都开始准备粽子,雄黄等过节的食物。
霍白安看准机会,早在端午之前就命厨子研究新的粽子口味,临近端午前便将这些粽子以五个一装放入做工精致的食盒中,每一个食盒配上不同的诗句,每一份食盒本身的样式不同,配的诗句不同,食盒内的粽子摆放讲究部分口味也不同,是以一份食盒粽子便是天下独一份,绝无雷同。随后让掌柜亲手将其中一份送给宁州城的父母官,以表商家对朝廷的衷心。知府老爷对醉仙楼的做法颇为满意,对这天下独一份的食盒粽子也颇为满意。这消息渐渐散开,宁州城其他达官贵族端午过节均定了醉仙楼的食盒粽子。既免了收礼受贿的嫌疑,这做工精美且价格不菲的食盒同时也彰显了自身的品味。
秦珍儿是数钱数的合不拢嘴,正扒拉着算盘,心腹丫鬟突然跑来,说秦夫人趁着端午过节将老家的大表哥给请来了。秦珍儿当即拉下了脸,念念不舍地离开算盘和账本。临了,又摸了摸心心爱爱的算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丫鬟回府。
霍白安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过他更多是替那位老家来的大表哥感到悲哀,要和银子抢秦珍儿,似乎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翻看了一下秦珍儿之前看的账本,醉仙楼的流水比之前涨了近四成。霍白安笑了笑,打个哈欠后优哉游哉地逛到前厅,要了个座和几盘茶点,惬意地品尝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位华衣妇人。妇人走到柜台,一腔吴侬软语霎时好听。
“掌柜的,我来定一盒粽子,不知还有什么样式?”
掌柜连忙将图谱拿出,妇人眉头微蹙,似在专心挑选。一同斟酌后,选定的样式,妇人身旁的丫鬟道:“做好后送往忠义伯府就成了。”
忠义伯府四字令霍白安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那妇人,从穿着打扮来看……莫非她就是风书权新纳的小妾苏氏?!
霍白安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出来买东西的。又在醉仙楼坐了会儿,见日落西山,霍白安提着一个食盒装着几碟小菜便回去了。霍墨儿回了夫家,霍青阳收到军中密信早早归队,如今霍府只余霍白安一人当家,他倒是乐得清闲幽静。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摆上碗筷盏碟,品着小酒,晚风徐徐拂过,神情颇为悠闲。
“阿福,明天你去醉仙楼拿几个粽子回来,咱们也过节应景。”霍白安说着,发现阿福不知去向。不由皱着眉——这小厮,莫非又往女儿家的胭脂店跑了?
正喝酒,就看见阿福面带愁容的回来。霍白安挑眉坏笑:“阿福啊,是不是翠竹看不上你的胭脂?”
阿福当即跳脚:“别瞎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去胭脂店买胭脂,这么娘们的地方我怎么能去!”阿福絮絮叨叨的解释,霍白安纯属找乐子地听着。
解释半天,阿福恍然大悟,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之人:“少爷,你现在是拿我寻开心,等下你看了这封信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霍白安放下酒杯,问:“什么信?”
阿福将信递给他:“翰林院的吴侍郎寄来的。”
霍白安一愣,心中凉了半截——吴侍郎,太子少时的侍读之一。阿福见霍白安面色复杂,当即道:“要不我把这封信给烧了,就说咱们没有收到。”
霍白安无奈地笑道:“拿过来吧,就算烧了下一次恐怕就会直接派人来霍府了。”
读着信,霍白安的脸色越来越阴郁,遂站起身往书房走去。阿福连忙地让一旁小厮将碗筷收好,又嘱咐厨房晚上备好夜宵。看少爷这幅模样,恐怕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到书房,霍白安靠在太师椅上长叹一声。那封三页纸的书信密密麻麻搁在桌上,阿福将火盆端进,见霍白安默许,便将书信立刻焚烧了。
霍白安望着房梁发呆——
去年雪灾,冻死良田作物无数,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派太子赈灾,户部拨款三百万两。三月前,部分州府反映,这笔赈灾款并没有如数到账。一时间,太子贪污赈灾粮款的风声在朝中渐渐传开。与此同时,齐王殿下摔麾下众将帮助灾民,齐王妃更是拿出自己的陪嫁之物赈灾……如今朝中,废太子立齐王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阿福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只是霍白安半响不说话令他有些担忧,轻声问道:“少爷……您看这事……”
霍白安依旧是仰着头,倒在椅子里,似在自嘲:“我一介草民,无官无职。这等朝廷机密大事,吴兄不该告诉我,万一这信落在了有心人手中,不知又要翻起多少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