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拱手弯腰许久,竹帘背后毫无声息。
“先生是姑苏人吗?”
“正是。”
“钟灵毓秀之地,果然人杰辈出。”
“王妃谬赞了。”
“王爷提起过你,说你文思敏捷,飘逸隽永,很有李太白风韵。”
“不敢当,卑职不过小有建树。”
“都说先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我看不实。先生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如何要被人误解。”
白俊本来还虚飘飘的,被含藜这样突然泼了一盆冷水,愤懑不平道:“王妃有话直说,如此声东击西是何意?”
含藜笑道:“我不过意有所指说了一句,先生就如此不能忍受。若是真的像淮阴侯一样受胯下之辱,怕是先生早气绝当场了。”
“我不敢当有韩信的才华,但不愿贪慕富贵,而谄媚权贵。”
“我问先生,你的才华同王子安比如何?”
“王子安六岁能文,未冠而仕,后事人更称赞其百年之学,旬日兼之,千载之机,立谈可见。我如何能与其比肩。”
“那先生以为你的才华同曹子建比又如何?”
“曹子建乃魏武之后,天下十斗之才占八斗,如何能相提并论。”
“我一个妇道人家,男人间的文士风流不懂得。王勃文思奇绝,不过我只喜欢那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气势壮阔,却也凄婉无限。至于曹植,他的诗文我到觉得过于华而不实,不免有堆砌辞藻,炫耀才华之嫌,最喜欢的只有他一首《七步诗》。此二人皆以文采流芳于世,但一生仕途坎坷,无所建树,抑郁而终。那先生又觉得大丈夫生于世是应该以文采闻达于世,还是以功名闻达于世呢?”
“男儿自当以功名闻达于世。”
“我想先生也是如此想。先生文采斐然,若是追求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归隐生活,也就不会官场处处碰壁后还会继续留在京师,辗转成为达官显贵的门客了。我刚才提到的两人,文采出身皆在先生之上,却也因年少轻狂,恃才傲物而触怒君王,永远失去了在政坛叱咤风云的机会。初唐四杰皆以文采名动天下,但早有人讲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此四人虽然才华过人,但高傲浮躁,并非仕途中人。果然此四人日后皆英年早逝,政坛之上毫无建树。难道先生想步他们的后尘。”
白俊竟无力反驳。
含藜继续说道:“白头花钿满面,不若徐妃半面妆。何为大丈夫,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只因自己写得几篇锦绣文章,便轻狂傲慢,万人不入眼,此等人做人尚且瑕疵不浅,又如何治国平天下?先生所嘲笑的长官,可知道他出身微寒,因政绩斐然,办事谨慎才从闵洲一个小小的参乘到了京师忠臣。当年他在全地任职期间五年无冤案,离任时百姓恸哭。先生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吗?”
“臣下做不到。”
“先生倒是坦然。如果我没有猜错,王爷要先生到越地做不明小吏先生定然心中愤懑不愿前往。王爷最是爱才之人。但是他也知道先生的书生意气靠嘴皮子劝是劝不动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难道朝廷中那些首辅大臣天生就是身居高位。不从山下开始爬,如何能到山顶。高祖时的寥太尉,位极人臣,起点也不过是大理寺一个小小的狱卒。”
太监从帘幕后端着一只青玉的印章出来。
“这是王爷雕的印章,再好的玉石,细细雕磨,消其棱角才可成一件宝物。所示锋芒太升,刺伤了人,材质再好,也是伤人的利器,只会要人避而远之。这不过是我妇人的浅见。先生若觉有些道理,也不枉耗费这些功夫,若是觉得没道理,就权当什么也没有听过。”
含藜说完进到房里去,水莼几个笑道:“姑娘说的他成了呆子了。”
含藜笑道:“若是冥顽不灵,别人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