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又发什么痴呢?”
含藜一惊,回过神儿来。抬起头,月亮是圆的,今夜的天是难得的清澈,但仍旧笼着深不可测的幽蓝色。窗前的花枝动了一下,好像有飞鸟落下又飞走了。这丁香今年开的真好,比往年都要好。是在给自己报喜还是抱忧呢?
她回过头来,身上穿着水绿色素绸袍,长发过腰,头上挽着一只鸳鸯如意头白玉簪子。夜风下苍白憔悴,一双似水秋波,脉脉含愁。身后映着清月素花,更加显得仙风道骨,形影相吊。
水莼心里叹道:“这样的人,无论才情相貌,多少个郝琳宫能比的,为什么天下的人都瞎了眼,只是作践诋毁她。”
含藜伸手从一串花里摘下一小簇,一只莹白纤纤玉手伸进幽深迷离的紫色潭水里,紫色泛着幽蓝的花,带着深夜的浓露,冰凉凉的水。含藜嗅了嗅,花香里带着露水的清寒。
她走到书桌旁,顺手将花投到盛满清水的梅子青釉笔洗里,坐下来取出灵龟壳,犹豫了一下又收回去,拿过《南华经》心事重重的读起来。
水莼知道她是想卜卦,她跟随含藜多年,知道她轻易不会占卜,但每遇大事必卜。不过这回是不同的,到底是关乎她一生的幸福。她是想卜,但是又怕。最最看中的事情,卜到吉卦心里虽是欣慰,但因为太过在乎,也终究是不安,若是凶卦,就更加难熬,想入非非。何况她现在的情形也并不是很好。
“那些道士的卦怎么能当真呢?时准时不准的。好比当年高皇帝要立太子前也占了一卦,是大吉。二十年后还不是父子反目,兵戎相见。占卜的术士也被处了极刑。”
含藜摇头道:“我虽不信孔夫子,但也知道百占而七十当是没错的。可是有的时候天人感应还是灵的。他为什么娶我没有人是不知道的。他心里还是想着郝琳宫的,或许就是一辈子。恐怕我却等不到一辈子,少则几年,多则十年二十年,他见我再无用处就会休了我的。”
“姑娘何必自惭形秽,穆王若是不懂得珍惜姑娘,只说他是有眼无珠。可是姑娘自己也是,就是为了他,年纪轻轻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倒不如找个真心心疼自己的人,哪怕出身差些,只要有情有义,一辈子是贫是富又有什么关系。”
含藜苦笑道:“他就是乞丐,就是亡命天涯的逃犯我也要跟着他。”
水莼也不说了,她知道她是不会改变的。
含藜抬头望着夜空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觉得我是自作自受的。如果我不千方百计要他非娶我不可,他是正眼也不会看我一眼的,如果我想尽办法要他娶我,最后又成全了他和好琳宫,他或许会感激我一辈子。但是我不可以,我一定要他娶我。他这种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如果不让他疼到心里,他是不会记得的。”
水莼看见她的眼睛,好似深秋的潭水,清冷孤寂,心里燃起一种不祥之感。遇到含藜之前,她悲叹自己的身世,自从跟随她,做了她的侍女以后,她悲叹的却少了,过往的哀叹多投注到了这个身在侯门,出身下贱的主人身上。自己总是明白的,眼前的人分明是一只白蛾化作的,被火光迷惑,奋不顾身的要投入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夫人做了几件纱衣要给姑娘送来。”
见瑶函回来了两人不再说了。瑶函比水莼早服侍含藜一年,原是哀夫人身边的丫鬟,派到含藜身边的眼线。
“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