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况跑了过来,将手搭到薛远的背上,笑道:“老头子还有如此煽情的时候。”
“又皮紧了是吧?信不信为父打断......打你!”
薛远伤感地看向长子薛燃,他被打断了腿,因被关进牢中,未能得到及时救治,右腿落下了轻微的残疾,虽说已经不需要拄着拐杖,可却终究是有些跛足。
这时,吴公公也赶来宣旨,见到薛远,朗声道:“圣上口谕,准许薛相着官服觐见。”
薛远跪在地上,颤声道:“谢圣上隆恩。”他颤抖着从吴公公的手里接过官服,去梳洗整理了一番,这才携子入宫。
考虑到薛家父子在刑场上跪了许久,又恐薛远跪伤了腿,燕帝特许薛远父子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眼看着薛家人都要被施以斩刑,却被及时救下,还被圣旨宣进了宫,柔妃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就要得逞。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秦宓,皇上还要亲自诏见,她愤怒至极,竟一把将那花梨木的椅子都抓出了几道痕迹,还不小心抓断了手指甲。
小指的指甲从中间断开,指尖鲜血淋漓。
凝香心疼的上前替她包扎伤口,“娘娘怎可伤了自己,也可惜了娘娘蓄了这么久的指甲。”
手指的疼痛让柔妃觉得心里更加烦躁,她低声问凝香,“萧炎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秦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是误了本宫的大事,本王可饶不了他。真是废物东西。”
原来就在薛家人被行刑前,霍钰假借薛雁去狱中探望家人之名,却暗中让人顶替薛燃,而真正的薛燃趁机被送出城去。
只因几天前,流云观的青莲真人来信,说是秦宓的病情已经稳定,但说她只想见薛燃,见到薛燃便会说出当年的真相。
霍钰便将薛燃悄然送去苏州,劝说秦宓回京,之后便单独回京,让秦宓随后便到。
那日柔妃的人在容华宫听到薛雁对霍钰说的那些话,以为薛雁已经束手无策,只为行刑前去大牢中探望家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秦宓已经在暗中进了京。
在苏州城的大半年里,霍钰一直暗中为秦宓寻访名医,想尽办法为她寻来珍贵的药草,加之清莲真人医术高明,秦宓的病已经逐渐好转,青莲真人鼓励她试着说出当年和皇太子的往事,劝她将心思都说出,这样也有利于秦宓的病情尽快好转。
此番秦宓在进宫前已经服用宁神的药丸,便是为了能回想说出当年之事时能够保持冷静。
入宫后,秦宓燕帝行跪拜大礼,叩首道:“事关皇太子,臣女这便将当年之事回禀陛下,绝不敢欺瞒陛下。”
秦宓扫视了周围的人,回想当年大声的事,将她所有有关太子的记忆都一一道来,“那一年,臣女将要嫁入东宫,那半年,臣女在家绣大婚的喜帕。太子殿下依然抽空来看臣女,可桂嬷嬷管的严,他便将约见的书信刻在树叶上,刻在花瓣上,有时候刻在扇面上。”
霍钰知道皇长兄喜欢雕刻,曾经将他亲手雕刻的私印送了自己。
薛雁心想将这刻在树叶和花瓣上,刻在扇面上,所为送信约见的信物送给心爱的女子,可见皇太子不仅温柔还是个很浪漫的人。
不禁在脑海中勾勒皇太子的形象。
“可那段时间,臣女明显感觉到太子殿下也很紧张……臣女。”秦宓红着脸,觑向燕帝,说道:“他说宫里不太平,恐有大事发生,还派人前来保护臣女。”
秦宓想到往事,面色泛红,情绪也渐渐变得激动。
薛雁知道她不能受刺激,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宽慰她道:“秦娘子别怕,你将当年的真相说出,咱们一起将当年谋害太子殿下之人揪出来。”
秦宓看向薛燃,薛燃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鼓励她说出真相。
朋友们的鼓励也为秦宓增加勇气,她鼓足勇气道:“太子殿下最后一次约见臣女,是在大婚前的三天,那天他将字刻在杏花的花瓣上,派东宫的赵常侍送来。”
秦宓将怀中的木匣子打开,那些杏花花瓣她收藏至今,她找人将那些花瓣熏干,避免花瓣腐烂发霉。
她将那些干掉的花瓣拿出来,抚摸着花瓣上的小字,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约臣女在杏林中相见,但那次臣女并未赴约,只有那一次臣女没去,却没想到和殿下竟是天人永别。”
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一阵阵疼痛蔓延开来,那种揪心的痛,她快要窒息了。
薛雁也似看到了太子殿下焦急等在梅林中,却苦苦等不到心上人出现。
直到红日西沉,金灿灿的阳光将那些洁白如雪的杏花染成了金黄。他打开抱在怀中的匣子,轻轻抚摸着那颗颗饱满的南珠。这些南珠难得,都是经历艰辛所得的珍宝,他要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送给他最美丽的新娘。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怕自己来不及将礼物,这才冒着危险与秦宓见最后一面。
薛雁轻轻叹了一口气,替秦宓擦拭面上的泪水。
而薛燃也低声道:“秦娘子做的很好,秦娘子很勇敢。”
说出憋在她心里很久,也折磨她很久的事之后,秦宓也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这时,柔妃似无意间说了一句,“太子与秦娘子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你们的情意固然令人感动,但秦娘子说了这么多,似与先太子一案毫无关联,更不能证明薛家就没有谋害太子。”
秦宓看向宁王和薛雁,来京城前,薛燃对她说过,她只要将自己和太子相处的点滴都说清楚,剩下的都交给霍钰和薛雁。
薛雁问道:“为何之前的每一次秦娘子都会前去赴约,可最后一次却没去?”
秦宓面露惧怕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害怕所以没去。当我醒来之时,我发现府里所有池塘中的鱼都死了。不,不止池塘里的鱼,还有鸟雀,几乎所有的活物都死了,除了人。当时我怕极了,便将自己关在府里,不敢出房门半步。”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仍然觉得害怕极了,一夜之间,府里的鱼死光了,全都漂浮在水面上,鸟也死了,全都掉在地上,就连花草也在一夜之间全都枯萎了。
府里负责洒扫的下人起床干活,发现整个秦府都是如此景象,吓得大声尖叫,还说是邪祟作怪。
“发生了这种事,莫说是秦娘子,便是全京城所有的娘子看到这种场景,只怕都会吓得将自己关在府里不敢出门了。”
柔妃故作疑惑的问道:“难道秦娘子是想说这背后之人与太子的案子有关?”
薛雁整理衣裙的褶皱,跪在燕帝的面前,朗声道:“这南珠头面是皇太子殿下送给秦娘子的大婚之礼,秦娘子却从未见过,臣女恳请陛下能让秦娘子看看这件首饰。”
皇太子之死成了秦宓的心病,更是因为她没有赴约,没有见到皇太子最后一面,成了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燕帝点头道:“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