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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想把你脑子弄坏掉(1 / 1)

一个应该正洗着澡的囚徒,穿着亵衣,泡在池中,两只手都在水下忙活,那会在找什么呢?

李莲花往水里再缩了一缩,只留下脑袋和肩膀露在水面上。他微微挑眉,作疑惑状,“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找什么啊?”

笛飞声向前迈了两步,脚几乎踩到了池沿。他蹲下来,伸出右手,作势要抓李莲花的衣襟。

李莲花向后疾退。笛飞声左手一拍地面,整个人腾起,踩着水面追过去。

后退本就比前进要难,李莲花又身在水中,所受阻力更大。他没退几步,就被笛飞声追上了。

笛飞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搡,身体同时借助惯性落入水中,整个人压在李莲花身上。

李莲花后腰重重撞在池壁上。他倒吸一口凉气,半真半假地呼了一声痛。

笛飞声似信似疑。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眯起眼睛,盯着李莲花的脸,压着李莲花的力道却放轻了。

李莲花被迫身体后仰,双肘压在地面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这才勉强与笛飞声拉出一个能正常说话的距离。他嗔怒地瞪他一眼,拍了一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说:“你干什么呀?松手。”

笛飞声不松。他慢慢把脑袋转正了,眼睛仍旧眯着,“你想跑。”

李莲花立刻拔高了音量否认道:“胡说八道!”

他又说:“我要是想跑,为什么路上不跑,非得进了你的老巢再跑?”

笛飞声说:“因为路上我看得紧。”

我难道真的是在问你为什么我路上不跑吗?!李莲花瞪得更用力了:“这里你就看得不紧了?这里还有一大堆人帮你看着我呢。”

笛飞声点了一下头,“所以你只能趁人看不见的时候跑。”

李莲花冷笑一声,讽刺道:“哪有你笛盟主看不见的时候。”

笛盟主一脸认真地回答:“你洗澡的时候。”

“哦,笛盟主若是如此有信誉,那你现在看的是什么呢?”

笛飞声突然将神色一凛,说:“我从屏风后面出来,并非是不讲信誉。而是因为你的声音位置一直在变,还离我越来越远,令人生疑。”

居然在这种地方让这家伙起了疑心。李莲花有点懊恼自己疏漏,他对笛飞声的神经程度还是低估了。

但承认是绝不可能承认的。他嘴硬道:“你要是只许人在原地洗澡,又何必把水池修得这么大?”

笛飞声说:“不是我,是角丽谯修的。”

……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他脑子有病,他脑子有病,他脑子有病,别跟他计较。

他安抚完自己,皮笑肉不笑地冲笛飞声扯了一下嘴角,说:“那劳烦你替我谢谢角大美女吧。”

“谢不了。”笛飞声说,“她关在地牢里。”

这根本就没法交流。

李莲花冲屋顶翻了个白眼。自从与笛飞声重逢以来,他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他几乎要担心自己眼角抽筋了。

“反正呢,”他把话题拉回来,“我这个人,洗澡的时候就是喜欢在大池子里四处跑。”

笛飞声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像野兽一样闪闪发光,却叫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数日前,在那间小远城的客栈房间里,他也曾这么看过李莲花。

眼神勾起了糟糕的记忆。李莲花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僵在原地,不敢出声,更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对劲这头倔牛就又发病了。

笛飞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目光向下一扫,说:“你要跑。你穿着衣服。”

“我穿着衣服是因为我信不过你。”李莲花说,“你这一路上,疑神疑鬼,不管我干什么你都怀疑我要跑。如今让你跟我隔着一个屏风,还没根绳子绑着,我怕你在屏风后面根本就坐不住。结果你看,我没猜错吧?”

“你要是担心,为什么不一直盯着我?为什么不待在衣架附近?我若有异动,以你的身手,取一件衣服蔽体又有何难?”

“那自然是因为……”李莲花眼珠一转,“因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个人,洗澡就喜欢在大池子里游来游去。泡得舒服了,再找一个喜欢的位置坐下来慢慢洗。当然,真到要洗浴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手边的,你要是有什么异动,我伸手就能拿到。但是要让我只能窝在一个地方,还得一直抬头盯着你的动静,这么累人累心,我还不如在金玉堂洗了算了。”

这说辞十分荒谬,换作常人必定不会相信。但笛飞声脑子坏了,想法和道理都异于常人,李莲花便决定赌一赌。万一呢?万一这傻子就信了呢?

这傻子垂下眼想了一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李莲花心头一松。

“那你还不松手?”

不松。

非但不松,笛飞声还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他抓起李莲花粘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把它撩到身后,然后手指又顺着脖颈向前滑,最后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停在两侧颈动脉上。

他的动作太轻柔,场面太诡异,李莲花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配合地呆站着,任他摆弄。

“李莲花,”笛飞声说,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小腿旁边,有一个机关,转动它,可以打开出水的水道。”

李莲花呼吸一滞。

笛飞声又说:“你刚才待的地方,也有一个机关。转动它,可以打开入水的水道。

“水道不算宽,但也不窄,不算深,但也不浅。如果用缩骨功,以你的游术,是可以游出去的。”

这话一出,李莲就知道,他前面绞尽脑汁编的那些瞎话都白编了。但他依旧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知道。引活水的温泉池,必定有入水和出水水道。你一定要来这里洗浴,就是为了找这两条水道。水道应该不会很窄,我也未必会想到你会选择这条路逃跑。只要稍有耽搁,你就能逃脱成功。”

笛飞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能成功。要不是我从屏风后面出来,刚好看见你待在那里,我确实不可能立刻想到你从水道逃了。”

李莲花叹息一声,“笛盟主啊,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聪明了?”

笛飞声脸上突然浮现出苦恼的神情。

“你是太聪明了,”他说,“巧舌如簧,机变百出,太麻烦。”

他掐在李莲花脖子上的那只手再度向后上方滑去,拇、食、中三只手指分别按住他的风府和两边风池穴上。整个头面部除了太阳穴,就数这三个穴位与脑部距离最近,又没有头骨阻隔。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全都是要害部位。

他说:“我想把你的脑子弄坏掉。”

笛飞声想做的是居然这种事。李莲花有点意外。他苦笑一声,说:“笛盟主如果想这么做,也不需要亲自动手,碧茶之毒自会代劳。要不了多少时日,我就会变成一个痴傻呆愚的李莲花。就怕到时候你会嫌弃得直接把我丢出金鸳盟。”

他话音未落,笛飞声的呼吸就已然变得粗重起来。

“不会!”他吼道,“不可能!”

他身体再度压上来,双手将李莲花紧紧抱在怀里,口中不住叫道:“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

李莲花被他压在池壁上,退无可退,笛飞声又抱得极紧,挤得他连呼吸都困难。他一边推拒挣扎一边训道:“松开!笛飞声,你要闷死——”

他猛然住嘴。

因为他的小腹陡然感知到一种似曾相识的触感。

那东西是粗的,硬的,更是蛮横无理的。

他头皮都快炸开了。

同为男人,李莲花很清楚,男人胯下那东西,说是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却很能自作主张。有人欲火焚身了它不肯醒,有人情绪一激动它就想造反。所以小笛硬不硬,同老笛想不想,未必是一回事。

但话虽如此,在意识到异常的那一刻,李莲花还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万一是他把那东西蹭硬的,又万一他再多蹭几下,笛飞声不想也想了呢?

可他顺从了,笛飞声却完全没有松开束缚的迹象。他一只手紧箍着李莲花的后背,另一只手用力按在他的腰臀处,简直恨不得把他挤进骨血里去。

笛飞声再一次用肉身作牢困住了他。手捆着手,腿缠着腿,躯干紧贴着躯干,这座肉牢密合到几乎没有一丝罅隙。

直到这一刻李莲花才终于意识,他费尽心机,处心积虑,最后居然是一步一步地,主动把自己送进了一个比离州小远城的客栈房间更糟糕的境地里。

彼时天时不对,地利没有,人和更是谈不上,笛飞声都不曾放过他,这次他们待在金鸳盟里,不会有人打扰,温泉池水热气腾腾,那更是……

笛飞声嫌弃温泉水滑。

水滑啊……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耳边笛飞声似乎是喊得累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宛如倾诉的呢喃。他仍在执拗地重复着那句毫无用处的许诺,“李莲花,我不会让你死……”

他身高比李莲花高出三四寸,抱着他的时候嘴唇几乎就贴在他的耳尖上方。说话间气流自上而下从整个耳廓拂过,李莲花耳骨上细小的绒毛被拨动,尾椎处蓦然泛起一阵奇异的酥麻。

他身体轻颤一下,脑中莫名浮起十二年前的一场记忆。

十二年前,他在扬州对月楼上喝过的一场酒。

扬州繁盛,处处是纸醉金迷。十六七岁的李相夷年少轻狂,半月时间将城内三花四月七座最有名的青楼一一踏遍。得月楼花魁爱诗,袖月楼花魁擅棋,邀月楼花魁琴艺冠绝天下。对月楼的花魁一无所长,唯好美少年。

李相夷同她喝酒,不啻于羊入虎口。整场酒下来,他几乎没有从花魁娘子嘴里听到一句正经话。他未曾历过人事,却知道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情事之道,多半都要拜那位花魁所赐。

“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些特别敏感的地方。”花魁娘子说这话时已喝到微醺,眼波流转,蕴含风流无限,“女人被碰到了就会腰软,这男人么……”

她冲李相夷笑弯了眼睛,眼神意有所指地向下飘去。

年少的李相夷缺常识,没阅历,迟钝又骄傲。他完全没注意花魁眼神的含义,只顾着在意自己身为天下第一,怎么能有这样的弱点。他辩驳道:“我就没有。”

花魁噗嗤一笑,“那是你没被人碰过。不信让我摸摸你的耳朵,保证摸一下你就受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伸出手来。李相夷偏头闪开,自己揪着耳垂摩挲了两下,说:“没什么感觉啊。”

桌上陪酒的女孩子们都捂着嘴笑,纷纷说道:“你自己摸当然没有感觉,这得让别人摸才行。”

被人摸到耳朵当真会受不了吗?李相夷有些好奇。但耳朵这种地方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碰的,让阿娩来摸又太过轻浮,所以最终这份好奇只在他心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然而被遗忘了十多年的旧时光却在这一瞬间忽然浮起,曾经疑惑过的问题也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身上的确有碰一下就受不了的地方。上一次他被笛飞声含住了耳垂,可这一次,只是有气流轻轻拂过耳廓而已。

敏感到简直离谱。

李莲花偏了一下头——

他根本就抛不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因为笛飞声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李莲花身上只剩下一套被水完全浸湿了的亵衣。轻薄的衣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同不穿也没有多少区别。笛飞声的体温透过几层衣料传过来,让他觉得自己像陷在一团灼热的火里。

李莲花被这团火烧得心浮气躁。

然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触感。来自另一个男人肉体的触感。

胸。腰。腹。笛飞声此刻紧贴着他身体的地方,在那个漆黑混乱的不堪回首的夜晚里,他都摸过。

他知道笛飞声的胸肌是厚实的,柔软又富有弹性,他的腰腹却是硬的,精壮的,没有一丝赘肉。而更下面的地方,正戳着他腿根的地方,比腰腹还要坚硬,令人恐惧,又令人……

令人什么呢?李莲花说不清楚。那些触感于一瞬间在他指尖苏醒,鲜明得仿佛它们刚刚从笛飞声的皮肤上离开。这些触感随即勾起一些更混乱不堪的记忆,而那些记忆又与更鲜明的身体感受相联。

无论他有多不愿意去正视那些感觉,身体不会骗人。

他愉悦过,失控过,沉沦过。

他犯过错,几乎不能饶恕的错。

李莲花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思绪重新拉回到当下,再睁开。让笛飞声恢复正常才是他必须优先解决的问题。

“阿飞,”他轻声说,“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不死。”

笛飞声的呢喃声忽然停住了。

他猛然推开李莲花的身体,又伸出双手紧紧箍住他的上臂。他死死盯着李莲花的眼睛,双颊紧绷,脸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用力。

“李莲花不可信。”他郑重其事地说,每一字都紧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给我下过药,他骗我进相思梨花阵,我为他去找忘川花,他却趁我不在逃跑了。”笛飞声顿了一顿,音调突然上扬,“李莲花是个骗子,他心里只有单孤刀!”

最后这句话的表述听上去十分古怪。李莲花想要反驳,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又把嘴闭上了。

他直觉反驳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古怪。

笛飞声微微歪了一下头,脸上的神情微妙地变了。这一刻离州小远城客栈房间里的那只野兽再度登场,残忍,美丽,又天真。

“李相夷是我的。”他轻声宣告。

李莲花心颤了一下。

笛飞声生病了,他对自己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你的。”他哄骗道,“他不走,他也不死,他会一直在金鸳盟陪着你。”

笛飞声皱了一下眉。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半晌,他突然脸色一变,“李莲花不是我的!”

……

倒也不必非得在这种时候直面事实。

李莲花立刻纠正道:“是你的。”

他这句瞎话说得面不改色。只要能糊弄得发病状态的笛飞声忘了他刚才想逃跑,他现在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笛飞声仿佛被他弄糊涂了。他一脸迷惑地看着李莲花,看了一会儿,忽然松开右手,手臂上抬,指腹落在李莲花的脸上。

手指沿着李莲花的脸颊慢慢向下滑动。笛飞声内外功兼修,指腹上全是常年练掌法和刀功留下的粗茧,李莲花脸上的皮肤被这些粗茧摩挲得又痒又麻,连带着心里被勾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说欢喜他不愿意接受,说讨厌却也没那么反感。

他心里隐约升起不妙的预感。他想把笛飞声的手打开,却又怕刺激他病得更加厉害,权衡之后,还是强迫自己先忍下了。

那只手在继续向下移。抚过他的脖颈,在锁骨那里停留了一下,又继续向下游走。

李莲花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他觉得笛飞声像一只准备进食的野兽,在真正撕开猎物的皮肉之前,要先用嗅觉确认一下食物的新鲜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氛围,笛飞声的手在他胸口处停下了。

他的掌心之下,就是心脏。

李莲花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嘭,嘭。每一下都重如雷击。

“李莲花,”笛飞声在如雷的心跳声中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骗我。”

李莲花心中一凛。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另一只手臂上的压力也消失了

下一刻,“哧啦”一声,他的亵衣被人一撕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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