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重新接线缠缠胶布,不是每个男人都会?”
“我忘了,”织菁的眼里掠过一丝玩笑的狡猾“男人是拿来装灯泡修马桶用的。”
璟瞿笑了笑,顺手扭开了水塔的水龙头,就着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巨大的水流泼溅得他一身都是,他也不在乎,反正衣服早就汗湿了。那水释放出他衬衫下面的原始曲线,织菁几乎看得见他壮硕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思
织菁都快看得痴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暗骂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竟然还怦怦跳得这么快。
他关了水龙头,甩了甩头,水珠飞溅得到处都是,那模样既豪迈又潇洒,织菁往后退了几步,算是躲水,顺便也离他所散发的男性魅力远一点,比较安全。
“对不起,”织菁不好意思地说:“害你把衣服弄脏了。这是名牌吧?”
“脏了去洗不就得了?”他笑道。
织菁一下子也调皮起来“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以为我还会赔你一件哪?”
“我可没这么想。”织菁难得这么轻松地跟他说话,那开朗的语气,水样的眼眸,摄走他的心。
织菁忽然冲着他噗哧一声笑,这一笑就笑不停了,手掩着嘴,遮住了笑容,却挡不住笑声,还笑。
璟瞿一怔“你笑什么?”
“你啊,”织菁笑得一发不可止,忍不住指着他“头发湿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又脏又湿,堂堂一个总经理耶,居然来修水塔弄得这么狼狈”
“笑!”他走向她,轻责地瞪着她那双亮闪闪的、光彩逼人的眸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织菁没回话,却还是笑着,笑个不停。
“你再笑。”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深深地凝视着她,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那多情的眼神如同无形的吻触,织菁心慌意乱起来,站在他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赤裸面对他的那样害怕、羞怯,她的呼吸急促不堪,她莫名其妙竟又笑了。
倒也不真是这么好笑,而像是在藉着笑掩饰什么。掩饰什么呢?其实织菁自己也不太明白,她的脑子有些糊涂,又好像有些懂,也有些紧张。
他蓦然攫住她的肩,毫无警讯地,把唇紧盖在她的唇上。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体内波动,她全身都摊了,任由他把丝缎一般的柔软唇瓣压住她,两具燥湿的身躯紧贴在一块,她嗅到他混合著湿汗的气息,非但不令她难受,相反的,那运动之后强烈的男性气息,几乎令她晕厥。
如果时间可以在此冻结,她感觉自己可以就这么一直昏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他离开她的嘴,搜寻到她颈间细细的脉动,他微启双唇贴上去,紧紧衔住那股悸动,她全身无法制约而微微颤栗,她喘气、渴望、疯狂,无法抑制住那一波波漫上来的欲望
她活动自如的右手攀上去搂住他的肩,她打了石膏的那只手横在两人中间,却不至于形成任何阻碍,两人如火如炽的热情足以跨越一切,然而那毕竟是只刚开完刀的手,脆弱的伤口实在禁不起太剧烈的肢体动作,她感觉她的伤口抽疼了一下,那丝疼痛使得她心头一震,马上,她的思绪回来了,意识也回来了。
她推开了他。
她爱他吗?织菁问自己,答案却是十分模糊的。她欣赏他吗?答案是不知道。她承认他的外表吸引她,但内心呢?她其实并不太认识他,而且她没忘记他一向只知狡诈地想骗她卖镯子。
既然如此,她在做什么呢?就这样被情欲牵着鼻子走吗?她忽然想起她在电话里交往了一阵子的那个情人:梁中书。她想起她曾经如此谨慎地对他强调她重视的是心灵层面,她最不屑一时欢愉、短暂的爱情游戏
她的脸赧红了起来,有种仿佛背叛了梁中书似的奇怪感觉,她往后退了几步,离璟瞿更远了。
“我们下楼吧。”她疏离地说,领头先往楼下走,那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发生?他还沉醉在她柔软的唇、那令人血液澎湃的热情激荡中。他不懂,她怎么可以上一秒如此柔顺而甜蜜,下一秒却平淡漠然?刚才那激情的拥吻,好像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完全没参与。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开始,现在却眼睁睁又要结束,难道他要任由这机会又平白错失,放弃时机?
不,他不想错过。
他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在织菁家门口拦住她,直截了当开口问她:“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会啊。”织菁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x5f88#x5feb进了屋,她可不想跟璟瞿在楼梯问讨论这样的事。
璟瞿马上跟进屋去,反手关上房门,他执意要问个清楚“如果说我爱上你了呢?”
他的坦白让她大吃一惊,她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他,像在猜测他的话有几分真实,好半天她才疑惑地:“你是不是又在耍我,想骗我把镯子给你?”
“这完全跟镯子无关,”他的神情、语调都变得温和而认真:“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织菁更傻了,感觉自己全身僵直,眼睛不由自主张得大大的。他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措手不及,她涌起一股反抗的情绪“你有神经病!”
“我正常得很。”他的眼光凝着她的脸。
“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们的关系几乎都只建立在镯子上,你怎么可能爱上我?”她忿忿地说:“别跟我讲那种一见钟情的道理,我不相信。”
“那刚才呢?”他倾身向前,靠近她,视线直锁着她,不让她有任何遁逃的机会。“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那强烈而带电的眼光,总像魔咒似的,能让她忽地心慌意乱,她烦躁地想摆脱这感觉“那是一时冲动。”
他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
“一时的感情冲动也代表着某种意义,难道不是?”
他掌心中的热力传递至她的皮肤,这样的接触提醒她刚才拥吻时那甜蜜而奇妙的感觉她一惊,甩开了他的手。
“代表我忽然被你迷人的外表迷昏了头,但我通常醒得#x5f88#x5feb。你并不认识我,”她退离他一些,烦躁地说:“你不知道我并不想玩什么爱情游戏,我这人对感情是很认真的。”
“我也没要跟你玩游戏。”他肯定地进逼。
他愈是逼她,她就愈不安,也就愈想否定他。
“我不想被你的外表迷惑,你懂吗?我想要的是那种心灵上的默契、十足的了解,你可能吗?不可能,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共通点。”
“我们会有共通点的,”他诚恳而温和地说:“只要你愿意去了解我。”
“可是”织菁盯着他,怔怔说出心里的感觉:“我总觉得,你是个只想要我镯子的大坏蛋。”
他抿着唇,不答话了。他从没想到这镯子的事会成为他的致命伤,就像珈玮所讲的,让他记录不良。
“而且”织菁寻思着该怎么说似的“我现在认识了一个男人,我跟他,也不是说有什么反正我觉得我们有种默契至少他是我想要的情人,在心灵层面上。”
织菁说得不明不白,但璟瞿却像被支棍子敲了一棒似的,骤然想起了他电话中的分身梁中书!织菁现在是在说什么?她想爱的是梁中书,而不是他?
他不置信地要求她:“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很难。”织菁摇头。“反正你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就对了。”
这么说,他是被否定了,因为他被拿去跟另一个他作比较,而他输了。
天下还有这么荒谬的事吗?
璟瞿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笑得欲哭无泪,直到织菁忍不住盯他
“你笑什么?”
他这才不笑了。不只不笑,他还变得异常严肃,一双深黝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
“我只请你,至少目前先相信我一件事,我现在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那只镯子,而是为了你。”
织菁才张口想说什么,他却迅速地截断她:“别急着反驳我,等我说完。”
他口气中有着织菁没见过的认真与诚挚,她身不由己地应了他的要求。
“我所认识的你,也许比你想像中要多很多”他蹙了蹙眉头,苦于不能再多说“别要我解释,我也很难说明白,但我知道,我爱上你了。”
“所以,试着去认识我,去了解我”他迫切地说,迫切得近乎恳求“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槽。”
她的眼神由惊讶转为愕然,他坦白的表达让她招架不住,他真诚的语气和炽热的眼光让她完全昏乱了,她脑里的所有言词都像忽然被抽光似的,无言以对。
想说的都已经说完,璟瞿也知道就算再耗下去,也没办法让织菁在短时间内接受他。
他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保养你的手。”就先离开了。
织菁则直到他走后好一阵子,才回复知觉似的,拖着快发麻的步子走过去将门上锁;她靠在门上做了个深呼吸,仔细喘了口大气,这才像是又有思考能力了。
懊怎么说?璟瞿刚才那番惊人的举动与表白,对她不可能不产生影响的。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的确被璟瞿的魅力所吸引,然而除了她对他的不信任之外,她也十分明白,不管她现在遇到哪个男人,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拿他来跟那个未曾谋面的梁中书来作比较。
织菁默默走回厨房,去冲煮那未完成的咖啡。在机械式的动作中,她头一遭仔细而客观地审视起她与梁中书的这段电话感情。
他是符合她的理想没错,然而她毕竟没见过他;她不知道,她是否一厢情愿的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她想像的人?她爱上的,是她心里塑造出的他,然而真实的他,与她想像中有多大差异?
也许,织菁也没勇气去见他真实的一面,因为如果他并非她所想像的人,那她会是多么失望遗憾?
他们在心灵上的相知织菁几乎是迷信着彼此的那分默契,但她也理智地想到,只要她一朝鼓不起勇气和他见面,只要她继续沉溺于这种梦想式的感情,她就永远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真实的人。
不管她遇上谁,她一定会拿他来和梁中书比较,而这是不公平的。
那么,她现在似乎必须得去做一件事
当天晚上,约莫是平常他们通电话的时间,织菁找出他的号码,主动拨了电话给他。
“你最近好吗?”织菁先问候了一句。
在织菁住院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联络。织菁在医院时每天又是检查又是朋友来采访的,忙得不可开交;一出了院,又急着补上之前请假时积欠的工作,因此她虽然常惦着该打个电话给他,却是心余力绌。
在璟瞿来说,他早已知道她的身分与一切状况,自然不再需要以电话中的假身分来关心她,所以他的联络也是中断的,此时他漫声回了句:“没什么差别。你的”
他原本想问她的手好些了没?随即警觉地想起,梁中书并不知道织菁出车祸。
好险!差点穿帮。他立即一转:“你的生活过得怎样?”
织菁盘算着干脆瞒过了她受伤的事不告诉他,免得他又担心,只大略说:“有点混乱。”
“为什么混乱?”他顺着她的话问。
织菁暗叹了一口气。车祸受伤、堆积的工作都没办法让她如此烦恼,盘据她心的唯有一件事
“感情吧。”
璟瞿心里霎时掠过一丝窃喜,是他让织菁心湖波涛动荡?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愿意谈吗?”
“不太说得清楚。”织菁又叹,光听声音都可以感受得到她的迷惘。她干脆明白地要求:“我们见个面吧。”
这太符璟瞿的心意!他正想着是否该把电话里的身分与他真人合而为一,以避免太多可笑的麻烦,却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没想到织菁却先提出来了。
“好。”他马上回应。
他回答得太干脆,让织菁感觉他似乎早准备好了似的。她不由得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么下去?”
他似是非是地说:“彼此认知到了某个程度,当然该见个面。”
织菁可以接受这样的答案。她思忖着手上的石膏再过几天就可以卸下“下星期好吗?”她当然不想带着打了石膏的手去见他。“你什么时间比较有空?”
“都好。”
“那星期六吧。”
“这个星期六吗?”
“对,晚上八点行不行?”
“可以。找个你我都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