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进办公室,张婷神色怪异的叉着腰立在文件柜面前候我。所料没错,我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她的拷问。
“怎么了,姐姐,好像很闲的样子。”我假意忽略她兴师问罪的架势,直接提了包到自己的桌子前。
她一阵狞笑,令我毛骨悚然,阴阴的说:“秀妍,你真是太不地道了,有男朋友也不知会一声,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我故作惊讶“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张婷失望的直拿手指点我“连我也瞒,枉我们同事这么多年。”
我嘻嘻一乐“哪有,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嘛。”
她马上眼睛一亮“真有了?哪儿的?”
我噼里啪啦的开电脑,翻文件,嘴上随便应付道:“外企的,你先别问,等有了确凿的音儿再跟你细细道来,行了吧。”
张婷是个聪明人,见我态度淡淡的,明白我不想多说,一时也就住了口,恰好有同事过来找她,这话题就算自然而然的撂下了。
内心深处,我并非刻意要隐瞒,只是和钟俊海都在一个公司,如果高调承认,没得惹来很多口舌,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尴尬的情形,虽然他和温静本来就已经有了隔阂,我到底不想担一个鸠占雀巢的恶名。
可是,到底要怎样处理才算完美,我心里并没有底。
端了杯子去休弦倒茶水,因为有心事,没顾得上东张西望,直到弯腰下去,按下热水器的扳手续水时,才猛然间看到蓝色的地毯上有一双光脚丫子。
骇然抬头,但见一个中东模样的同事正双掌合十,闭了眼虔诚的祈祷。如此情景,在这个现代化的摩登大楼里出现,显得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可是此时的我,居然没有象往常一样将此当作笑料,他脸上那份专注和凝重深深的震撼了我,让我蓦然意识到在这世间还是有东西需要我们去坚持和恪守的。
回到位子上,我忍不住悄悄跟张婷打听。她告诉我那是从伊拉克来的一位工程师,昨天跟她聊天的时候说起伊拉克的情形,真是挺教人唏嘘的。
来中国的时候,他从家里到机场,短短半小时的车程竟然走了4个钟头,途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还要频繁的出示不同的证件给敌对的各个武装部队,稍一差池,小命就没了。据说很多伊拉克人都是早上出门就做好了跟家人永别的准备,何等凄凉。
回想他适才的模样,如此渺茫的前途下,依然不放弃信仰,联想到我们这些生在和平世下的众生,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富足的物质生活,回过头来却总是感慨纯真不再,到底谁更幸运一些呢?
因为审计的事儿,钟俊海这周都很忙,白天陪着提供资料,解释问题,晚上还得一起共进晚餐。偶尔才在st上hi我一下,然后又不见踪影。
但是到了晚上,无论在哪里,他都会给我打个电话,聊上几句。有时候,如果太晚了,他怕我已经睡下,就改发短信。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疲倦,任谁这么一连五天精神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都无法再生龙活虎。
“不要太累哦。”我关心的叮嘱他。
“等忙完,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他憧憬着。
我当然说好。
谁知他不是说着玩的,到了周五,我吃过晚饭,在房里翻书,他的电话就打来了,很高兴的告诉我,他订了两张去苏州的火车票,明天一早出发,周日晚上回来。
“你真疯狂啊!”我讶异的叫,我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可惜时间紧,只能去近一点的地方,等我们蜜月的时候,一定带你去巴厘岛玩。”他絮絮叨叨的说。
我算了一下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赶紧要挂了电话收拾行囊。
“哎,等等,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去超市买些吃的,留着路上用。”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超市早关门了。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非得什么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做。”
他好脾气的解释“本来以为来不及的,没想到提前结束了,我就赶着去买了,也是想给你个惊喜。”
说毕,顿了一下,又轻柔道:“秀妍,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马上软化了下来“那你过来吧,开车小心一些。”
见我这么晚还要出去,妈妈张了张嘴,想开口,最后居然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待我走到门口,她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早点回来哦。”
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唉。
我坐进钟俊海的车,看他一脸满足的笑,心情也好起来,毕竟一周没聚,我也很想他。
“打算去哪里?”我问。
他启动了车,胸有成竹道:“我知道有家超市营业到夜里12点呢。”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家,位于离市区很远的北城郊,周围有许多别墅。
我摇着头道:“跟着你,不但脸皮变厚,还越来越疯狂,我的作媳间全被你带乱了。”
钟俊海得意起来“是不是觉得越活越年轻了?”
我直乐“说你胖,你就喘。”
超市里果然灯火辉煌,而且客人不少。我们直接去了糕点和水果相连的一块区域,他看见喜欢的就往推车里抓,我顺手捡起,审视了一下,又放回去一些。
“天,你怎么这么霸道,还帮我审核?”他瞪着我。
我毫不示弱“你有没有脑子,拿这么多,明天全你背?”
他举手投降“好,我不挑了,你搞定吧,省得浪费我的劳力。”
我朝推车里望了望,已经差不多了,还要拣几个水果。
“在这里等着。”我对他挥挥手,就跑去水果架那边。
挑了几个嫩黄的水晶梨,又解渴又好吃。
一瞥眼,旁边的橙子也不错,油亮饱满,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两个人的负重极限,看能不能再拿几个,全然没有察觉身边悄悄站过来一个人。
“是秀妍?”那曾经刻骨铭心的声音突然在我耳旁响起,依然那么低沉,富有磁性。
我浑身一震,赫然转过脸去,然后整个人都僵持住了。
正是卫黎军,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似乎很随意却永远得体的着装,举手投足间更加持重和沉稳,如今的他,应该一切尽在掌控了罢。
他子我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和一丝我永远琢磨不透的神色。
时隔三年,我才发现再见到他还是会心跳紊乱,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