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与楚国争霸对抗两百年。
双方除了战场上的交流,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往来。
就算有,也是局部的,小范围的。
别说楚国的百姓,就连楚国的王公贵族对晋国也不是很了解,或者仅仅是蜻蜓点水的了解一点表象。
他们只知道晋国富裕,但是富裕到什么程度,完全没概念。
自己一顿吃一个馒头,别人一顿吃两个馒头,那就是富裕。
自己吃一个馒头,别人吃一个烤全羊,那也是富裕。
但是直到此刻,楚国人发现,自己白面馒头都吃不上的时候,晋国人已经在吃满汉全席了。
刚开始,楚国人还是坐着观看,渐渐地就站起来了。
不多时,全体起立。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太子建的队伍,看向中原军队整装、利兵。
只见他们从类似百宝袋的道具中取出一个个捆扎好的皮褥子,把褥子摊开,将兵器整齐的摆放上去。
随即使用清水擦拭上面的血污、杂质。
杀过人的都知道,金属兵器沾血之后必须立刻清洗,否则血液会腐蚀金属,令兵器受到损坏。
人们只知道水会锈蚀兵器,却不知道,血液对金属的锈蚀更大。
血淋淋的刀剑确实更具暴力美感,但只有外行才喜欢。
中原军士清理掉血污后,又将兵器上的水渍擦干抹净,放在火堆稍远的距离,将最后的水汽逼出。
随即就是抹油,进行最后的保养。
但是这时候,众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中原军士拿出了毛笔、朱砂等工具,然后在兵器上勾画起来。
“他们在给兵器附加特殊力量!”
“我说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
“可恶,他们不讲武德啊!”
明面上说是修整军队、排兵布阵,实际上却给兵器加持符咒的力量。
这多少有点无耻了。
不仅是兵器,其他甲胄也都开始绘制符篆,加持特殊的力量。
除了毛笔、朱砂,军士还拿出一些类似油似漆的东西,在甲胄外表涂刷。
楚国的王公贵族们看到这一幕,纷纷点头。
他们终于认识到自己和晋国的区别。
战争在楚国,只存在于概念中,停留在意识里。
胜负,全看天时地利人和。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莽一波,打打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
赢了,不知道怎么赢的。
输了,不知道怎么输的。
下次继续如此。
两百年不曾改变。
而晋国,是真正的落在实处,落在细枝末节。
从人员到装备,从前线到后勤,从兵器到甲胄。
从饮食起居,到伤病处理……
战争涉及的方方面面,战场上出现的一切鸡零狗碎,全都有详细的管理制度,使用流程。
这样的军队,怎能不勇?怎能不胜?
看到这一幕,养由基从箭壶中掏出一支羽箭。
“大王……”
楚王叹息一声,“养将军,孤明白!”
养由基加入楚国后的第一战,找不到合适的箭支。
还是楚王亲自拿了三支过来。
之后,养由基一箭结束战斗,将剩余两支奉还楚王。
由此可见楚国军工和后勤的糟糕。
养由基尚且如此,其他士兵可想而知。
首先是有和无,然后是好和坏。
两百五十年后的秦国,专门弄了一条法令——物勒工名。
凡是质量不过关的军械,根据上面的名字找到对应工匠进行惩罚,而惩罚内容基本都是死刑起步。
每一条离谱的规定和措施背后,肯定是发生过更离谱的事。
两百五十年后一统天下的秦国尚且如此,更何况当下。
可想而知晋国这么一摆弄对楚国造成的震撼。
以前只知道晋国富裕、强大,却不知富裕到什么程度,强大到什么程度。
现在清楚地看到了,深刻的感受到了。
两国之间的差距,无可逾越啊。
这一刻,王公大臣们终于理解了太子建。
难怪自家太子会变成那副模样,换成自己,只会更夸张。
岳川也暗暗点头。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岳川在仔细揣摩晋国甲胄的设计工艺、组装技巧,以及符篆铭文的组合,保养的流程等。
上辈子世界里,岳川也曾经勤工俭学。
在一些小餐馆里,擦桌子、扫地、拖地都是老板随机指派,基本上是逮到谁用谁,不能让任何人闲着。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要么一群人都在擦桌子、扫地、拖地,要么所有人都在忙其他事,一个人也找不到。
要么让某个人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扫地擦桌子,要么老板自己干。
大部分时间是后者。
店里的服务员也都养成了磨洋工的习惯,免得老板指使自己。
看上去好像一直在忙,其实屁事没干。
但是在一些连锁、加盟的餐饮店里,都有明确的分工,每个人各司其职。
打扫卫生、消毒等还有工作留痕,精确到几点几分,精确到哪个人做的。
这就有点秦国“物勒工名”的意味。
可就是这个两千多年前就存在的管理制度,还是有很多人用不上,或者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