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自然不可能只叫了他们两人的。
曹丕与郭照按时来到卞夫人的厅中,一前一后,相隔一步远,没有肢体碰触,也没有眼神交流,各自自然地踏入室内。
除了他们,还有曹彰孙玪夫妇,曹植,和甄氏。他们几个按长幼顺序依次坐开,还剩两个空席,就在甄氏旁边。
她挨着卞夫人坐着,果然深得喜爱。卞夫人另一侧坐着孙玪,她如今已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体态丰腴,面容和美。再往下是曹彰曹植两兄弟,曹丕走到甄氏旁边,对应着曹彰坐下,郭照坐在最后,直对曹植。
曹植的视线对上郭照,含着星光的眼睛眨了一下,风流俊朗。
他再有两三年就到了及冠之龄,正值年少轻狂之际,一身锦衣,如临风玉树,耀眼夺目之程度,胜出曹丕当年十倍。
郭照看着对面的贵公子,几乎记不起当年那个一脸狡黠、悠哉悠哉地为她送来白茅的小男孩了。
“子桓大病初愈,我命人给你做了些清淡的。”卞夫人招呼着人上了汤饭,含笑看了看曹丕,又看了看郭照,道:“听说郭氏最近在照顾你,一定是因为你不好伺候,怎么两个人都瘦了?”
曹丕没有动筷,垂目看着案上冒热气的汤碗,沉声道:“母亲已有半年未见我了,自我从辽东回来时,就是这副模样。但女王因我而忙碌消瘦却是不错,是我有所疏忽了。”
郭照牵了牵嘴角,也目不转移地看着眼前的汤饭,默不作声。
从曹丕随军出征算起,倒是有大半年了。他从辽东回来时就染了病,又极为安静地休养了两三个月,期间卞夫人来探望过,都被他以病易传染为由挡了回去,卞夫人也未再坚持。细算下来,母子两个竟有近一年未见了。
卞夫人的笑容凝了凝,继而说道:“不过你却是个幸运的,一边有郭氏服侍你,一边又有甄氏陪我说话谈天。但在延续子嗣这一点上,还比不上你弟弟。”
她说完后,曹丕与郭照面色不改,甄氏则冲着她温婉地笑笑。
卞夫人向曹彰夫妇看了看,曹彰见自己被拎出来说事,不由得恼道:“母亲,您这话说的怎么好像男人就该窝在家里生孩子似的?!”
此言一出,坐在他身侧的孙玪最先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轻咳一声,引来坐在最后的曹植放声大笑。
甄氏许是第一次听见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微微讶异。曹丕忍着笑意斜了曹彰一眼,目光里有种不可言传的感激在其中。
卞夫人接连被两个儿子拆了台,脸色已很不好看了,偏偏那个最受宠的小儿子仍在捶案闷笑,令她愈加尴尬。
郭照见状也不禁弯唇,她看向孙玪,问道:“三叔家的小公子十分可爱的,听说现在已经在学骑马了?”
“哪里是什么马,只不过是下人给做的一匹木马罢了。”孙玪摇摇头,两人对话间,曹植的笑声也止住了,卞夫人也恢复了惯有的笑容。
她对孙玪笑道:“可惜丞相今日把楷儿带在身边,出城游猎了,不然倒是可以让他二伯见见。”
孙玪应声称是。
作为江东的女儿,她的身份虽有些尴尬,但她生的曹楷,却是曹操如今唯一的孙子,是个宝贝。相较之下,年纪最长的曹丕却没个一儿半女,着实令人不满。
卞夫人虽未将这份不满表现在明面上,却会十分用心地暗示。她看向甄氏和郭照,道:“我最近亲手种了两株宜男蝉,过会儿你们一人带一株回去。”
这宜男蝉是一种萱草,因为传说周太姒佩戴宜男蝉,儿孙满堂,所以民间渐渐兴起了佩戴宜男蝉则得男的风俗,也是人们认定的有效求子方法之一。
这时已有婢女将两株宜男蝉拿了上来,先给了甄氏,再绕到郭照这边。
郭照拨弄了两下萱草叶子,对这种求子方法自是不屑一顾。她侧头抬眼看了看曹丕,见他也正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话。
她别过头来,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甄氏收了宜男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