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观平平,镶嵌在山壁之内,抬头只见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挡住一切外来者窥伺。
高长松在外喊话道:“灵宝派高长松、中山书院孙元日如约到访!”
咔咔咔——
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由内向两侧展开,门并非无风而动,两名小厮一左一右侧立,推开沉重的大门。
小厮很讲规矩,上来先跟高长松他们作揖道:“恭候多时,请道友随我等来。”
这洞府设计得很巧妙,进门后先走了一段长而漆黑的甬道,这里没装修过,两侧都是石壁。
孙元日不由感叹:“这不像是桃花源前的隧道吗?”
高长松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人呼延问雪是个有情调的,洞府真搞桃花源那一套。
一线光由末端射入悠长而幽暗的通道中,得见天光后,他们看见了千万梨树,再就是淹没在书海中的亭台楼阁。
高长松:好家伙,这还搞了个小世界出来。
也忒有格调了。
这才是顶级剑修的品格啊!
高长松敏锐地发现,这洞天中有不少小厮跟婢女,一些在帮呼延打理梨树,一些则拿着扫帚扫落叶,可他们都很有规矩,工作时都不交头接耳,很是沉静。
这惊到了高长松,天呐噜,这是他所知的第一个用得起小厮婢女的剑修!
孙元日小声提醒道:“听闻呼延道友为别国皇族之后,家中富可敌国。”又说,“东洲的糖业由呼延家垄断。”
高长松:好家伙,这真是富n代中的战斗机啊!
人设比叶孤城还叶孤城!
呼延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守时,答应高长松下午做专访,换身衣服就出来了。
他的白袍不单单是白袍,金丝银丝勾勒出华丽的暗纹。
第一次做名人采访,高长松也不搞什么花头,他只想问一些基础的问题。
不过,源于呼延问雪的过去他不准备提及,高长松非常喜欢古龙小说的一点就是,其中很多人物都没有过去,只有现在。
这是种很好的,保持神秘感的方式,第一流的剑修,也应该有这种神秘感。
他问呼延问雪一天练剑多久,有什么跟剑沟通的方法,以及他是否有独门秘籍,或是一些古怪的习惯。
比如出门只吃水煮蛋。
孙元日跟在边上刷刷刷记载。
他说了一句很狂的话。
“七岁学剑,至今三十载,未尝有敌手。”
高长松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是独孤求败啊!
他问呼延问雪:“道友,这句话,我可否写在小报的封面?”
呼延问雪答应了:“善。”
……
次日,正书堂独家冠名的小报卖得满天飞。
只见小报封面,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两人影,正面是持剑的呼延问雪,背靠背是手持符箓的朱之洞。
高长松用上自己购买的生活技能“丹青”,画了两幅现代水墨画。
这种画法有些二次元,可配上古风渲染,怎一个帅字了得,在他看来,这可比圆润的唐代绘画笔触好多了。
左批字:“七岁学剑,至今三十载,未尝有敌手。”
右呼应:“天地由纵横,风雨任逍遥,魁首舍我其谁。”
够狂,够中二,够吸引人眼球。
高长松:嘿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两天后,神京汴河沿岸的清茶坊内坐满了人,上首的高脚桌前,说书人清清喉咙,承担起读报重任。
只听他绘声绘色道:“且看那呼延背手站在灵秀之巅,望着漫天的浮云与脚下不见底的深渊,沉声道:‘七年学剑,至今三十载,未尝有敌手’。”
说书人无愧于他的职业,还给此话配上一幅很有意境的场景,他用上吟诵的语气,尾音悠长。
清茶馆内,随他尾音落下,听客皆陷入沉寂,半晌,只见一豹头人猛地拍桌面,重声道:“好!”
一时间,叫好声此起彼伏,既是为了说书人叫好,也是为呼延问雪的话叫好。
“我就爱他这股狂劲!”
说这话的是妖族,他们可不搞人族中庸那一套,平时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撞上神仙都试比天高,呼延问雪的话很对他们的胃口。
“这哪里是狂,他确实未曾一败!”
开始有人头头是道的分析:“前些年异兽骚动,呼延道友一人一剑独斩异兽百二十匹,哪怕是大相国寺的惠明也不过打死九十八。”
“惠明一身蛮劲,却也比不过他。”
这开始掐战力了。
当然,有人喜欢他,就有人看不顺眼他。
其中有啧啧的。
“狂!太狂了!一点修道人的稳重都无。”
“修道本质不应该追求大道吗?如此看重胜负,是着相了。”
其中也有朱之洞的支持者。
“吾等应视朱道友为楷模,天地由纵横,风雨任逍遥,这才是修道之人应该追求的随性啊!”
“说什么屁话,他难道就不狂了吗,要跟天地斗!”
明明一开始是二次读报,却很快发展成了互掐,而且还分成俩阵营。
这也是高长松有意为之,毕竟第一次出小报,他刻意引导出了王不见王的架势,其中一些可能单纯不喜欢呼延,或者看不爽朱之洞,这就很容易成为另一派的路人粉。
现在其他黑马和种子选手还没有小报,他们攻讦其中一方时缺少说服力,就会拿另一方当筏子。
这情况高长松预料到了,也跟朱之洞与呼延问雪说了,结果这两人都不在意。
修道之人,道心都是很□□的,哪能为外物所动呢?
高长松也喝茶,清茶坊、人情茶肆、花茶坊,看见人多,他就进出转转,满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新出的小报。
钟离珺听说他要去花茶坊吃茶,也跟去了。
花茶坊是娼家设的茶馆,茶围费高,但比清茶坊受欢迎,如果说清茶坊里的是普罗大众、劳苦百姓,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有功名的都喜欢往花茶坊跑。
谁不爱红袖添香呢?
当然,高长松人还比较年轻,他主要是来市场调研的,最多看看小姐姐们的歌舞表演。
钟离珺跟他进花茶坊时木着一张脸,很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在。
高长松奇道:“你怎的往这里跑?”
他露出逐渐理解一切的表情道:“听闻京中金吾卫得闲时也常来此听曲……”
他记得钟离珺跟禁军、金吾卫的关系都不错,毕竟都是御前当差,他是不是也经常参加这种团建活动?
钟离珺立刻拒绝三连道:“我不爱勾栏听曲。”
他就像根木头!
他说:“我来此只为查案。”
高长松奇道:“查案?”
他不是大唐的官差吗?能查案查到东胜神洲?
钟离珺细细解释一番:“这也是我偶然发现,先前武道会上表演队舞的妓子,身上 缠着一股妖邪之气。”
高长松更奇怪了,他说:“这东洲遍地是妖族,有妖邪之气怕不罕见。”
钟离珺却解释了一番。
“此妖邪之气非妖气。”他说,“十二郎可听说过四凶?”
高长松点头道:“上古时代的舜帝流放到四方的四个凶神。”
钟离珺道:“善。其中有一名穷奇的,知人言语,善蛊惑人心,喜制造战争,他遇见为人忠义的,会咬到此人的鼻子,遇见凶恶的人,反倒是会给予馈赠。”
“这样的妖族,犯下太多恶孽,毫无善念,就会酿造出邪气。”
高长松道:“就是公认的恶妖。”与之相比,那些吃人打牙祭的小妖怪都不算恶。
钟离珺道:“几年前穷奇曾去过大唐,后被修士们驱赶往北俱芦洲,他理应不在此,可不知怎的,我感到那股邪气,竟与他身上的相似。”
高长松一听,合着就是说这里藏了个反派boss呗,而且这boss对唐有害处,他连忙问道:“那跳队舞的妓子……”
钟离珺说:“应只是碰巧缠上,邪气很快就散开了。”
“但凶兽一般都喜欢花茶坊、教坊司之类的地方,这里容易滋生嫉妒与怨怼,一些喜阴损的异兽都爱驻扎在此。”
高长松接受了他的理由,想钟离大郎真是正经人,还要解释这么多。
他对钟离珺的官差不是很感兴趣,主要认识这么久,除了看他点卯跟四处除妖外就没干什么事,假期还老长老长的,让他很羡慕修行者的工作环境。
不过他还是用慧眼扫视了全场,嗯,就跟钟离珺说的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可这黑气很多不和的家庭也有,不是什么大事。
高长松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炒作大业上。
他思来想去,招来书院兼职人员,礼貌询问一下:“你们中,有没有职业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