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快速倒腾了几步。
走到宋煊身边放缓脚步。
然后又正大光明的“视奸”了一眼他的试卷。
起手就是:壬戌之秋?
晏殊下意识的掰手指算了一下。
如今是甲子年的秋天,壬戌那就是四十五年后的秋天?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宋十二他果然不走寻常路!
畅想自己四十五年后,带着友人去遨游赤壁是吧?
晏殊不知道要怎么吐槽,宋煊如此胡编乱造的思路。
但他作为主考官也不好一直停留在这里。
此时晏殊脑子里全都是疑问,慢悠悠的踱步离开。
因为同为神童的他,也没有理解宋煊的脑回路。
毕竟在他看来,神童的路线都差不多,能够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而且晏殊作为神童的代表人物,自是也见过不少神童。
他也能猜出那些神童的心思,可偏偏遇到宋煊这么一个被耽误的神童,晏殊一直都无法猜透宋煊的心思。
这小子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宋煊好不容易遇到个简单题,自是开始大写特写。
我管你这个那个的!
看着这个赋的要求,王泰心里没有思路。
他对于这种历史关注的很少。
平日里多是经书子集之类的。
谁承想这次晏殊根本就没有从那里找,全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出考题。
一下子就让王泰有些麻爪。
他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浮躁,特别是瞧见宋煊在那里一直写写写的。
王泰有些泄气。
“直娘贼,考官令人生气,但相比我自己的失败,同窗朋友的成功更是让我揪心。”
“大家都是在同一个书院学习的,怎么就我这么菜呢!”
“神童就必须厉害吗?”
但王泰又无可奈何,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写下去。
晏殊虽然奇怪宋煊的“起手式”,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能如此快就想到思路,脑瓜子就是聪明。
因为在晏殊观察,许多学子全在冥思苦想。
甚至连晏殊看好的韩琦,也迟迟没有动笔。
即使他那首西昆体的诗做的不错。
溜达之间,晏殊又回到了起点。
曹利用指了指有些坐立不安的顾子墨,他方才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巡场。
顾子墨脸上的表情,谁都能看出来是有着惶恐了。
此时也顾不得官员的仪态,一个劲的擦着热汗。
因为时间拖的越长,顾子墨想的就越多。
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人虽然善于考试,但是大多数人心里当真是脆弱的很。
“拖着他吧。”
晏殊决定待到宋煊若是交卷,正好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利用颔首,随即询问道:
“我看许多人对你出的题都怨声载道的,是否太难?”
“难就对了。”
晏殊摸着胡须哼了一声:
“这才超过七千人,待到他们去东京参加省试,怕是全国各地善于考试的学子,都能在两万人作用,解试过不去,早点放弃也好。”
曹利用也不在多言,总而言之,想要中进士还是难度挺大的。
因为真宗朝的解额就超过一万五千余人。
这群人都是要去参加省试的,择出最优的几百人,进入殿试,然后再被刷下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人来,剩下的才是进士。
北宋大规模养士,在殿试多录取些进士,还得是宋仁宗亲政后的举措,直到中后期全部录取。
诗赋把众多学子都难住了,许多人都汗透衣服了。
不管是闷热,还是紧张,许多学子都不好受。
到了时间,便是一声响锣。
示意可以吃饭了。
若是想要去厕所,必须要举手,有专人带过去,且要排队,不允许多人同时离开。
宋煊掏出自己的炊饼,夹上牛肉片,打开自己的绿豆汤,吃起午饭来。
他准备一会再睡一觉,待到下一场考试把所有题目誊抄上后,再去上厕所。
反正下午考的就是填空题。
时间眨眼而过。
“直娘贼。”
宋煊撒尿的时候忍不住喝骂:
“晏老贼搞了三十道题,幸亏老子最近一直看论语,至少有三道还没想起来。”
待到他捂着鼻子出去后,便瞧见一旁候场的晏殊。
他脸上露出微笑:“宋十二,这题目你可满意?”
“俺满不满意不重要,晏相公满意就行。”
宋煊稍微行礼随即想要回去。
但是晏殊却道:
“忘了与你说了,方才你的试卷本官已经让人遮起来了,免得被人瞧见,免得落得一个主动帮他人作弊的名声。”
宋代场屋连片设席,使得考试传义十分方便。
稍微抬抬头,就能凭借暗号传递信息,或者目力极好的人都能看见。
诗赋之作,贵在创新,非聪明博学之士难成佳篇。
策、论则需通古今之变,除非宿构,场屋之中亦很难抄袭。
帖经、墨义,它们类似于今天的填空题和问答题(回答经文及注疏)。
两者皆以背诵为主。
考试时夹带、传义都十分方便,所以在场屋中对这些应试者的防范尤为严格。
仁宗天圣八年,欧阳修在省试中因同情一位患病的李姓举人,竟将自己的答卷放到那人的书案之上,供他“拆拽回互,尽用之不妨”。
不久,“榜出,欧公作魁,李亦上列”!
到了南宋的时候,考这科的时候,私自带着书已经是半公开化的开卷考试了,甚至还几个人雇佣一个枪手,给大家一块传答案。
因为这科最容易被人抄袭。
“多谢范相公。”
宋煊的道谢,晏殊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摆摆手示意他回去答题。
待到宋煊勉强胡编的“典故”诗写出来后,依旧是提前交了卷子。
因为这种情况,宋煊还是被晏殊公事公办的叫进去询问。
宋煊顺势瞧了一眼,脸色稍显苍白的顾子墨,想必他现在是有些慌。
万一自己抓到刺客,他可就说不清楚了。
顾子墨瞧着宋煊盯着自己笑,他自是强壮镇定,瞪了回去。
宋煊照例等了一会,没成想张方平也交了卷。
“十二哥。”张方平脸色有些不好看。
“嗯。”
宋煊应了一声,他没有主动问考的如何。
考完试对答案完全没必要。
“我没考好?”
“嗯。”
宋煊应了一声:“其实俺也没考好。”
“啊?”张方平有些不敢相信,但突然又想起来了:
“十二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吗?”
“不是,单纯的对于西昆体不是很熟悉,诗写的也不尽人意,赋嘛,有些地方不押韵,至于那填空题,俺也有三个没记清楚。”
听了宋煊的安慰,张方平没有任何高兴,他是真的希望宋煊能考好,自己也能考好,遂悠悠的叹了口气:
“十二哥,诗我写的不行,用典没用上,赋勉强凑足了三百字,至于押韵的地方,我也是有些摸不准。”
“无妨,咱们俩要是考的太好,岂不是证明没有书院的栽培,依旧可以考的好吗?”
“那他妈的还要应天书院做什么!”
张方平颇有些无奈的笑了:
“十二哥说的对,倒是我有些心急了。”
宋煊坐在台阶上,哼笑一声:
“况且咱们本就是来试试水的,考中的几率不大。”
他拍了片张方平的肩膀:
“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况且你舅舅上岸了,今后在书院里可以精心给你补课,明年咱们在考呗。”
“正好回家,事情解决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曲泽他们今天带着官府去围剿最后一名杀手了。”
张方平沮丧的点点头,他是有些不想在这里拖下去,不如交卷早点结束折磨。
因为晏殊出题真的是难度过高。
待到二人出了门,围观百姓瞧着依旧是宋十二第一个出来,一时间有些轰动。
他铺子里的事,早就传播了各种版本的。
无论是窦家的报复,还是眼红他买卖的人,各式谣言都有。
甚至有人传言宋十二这大好的青年才俊,被刺客给刺死了。
“十二郎,你考的如何?”
“马马虎虎。”宋煊面色凝重的道:
“晏相公出的题太难了。”
听着宋煊的回答,不少赌徒的心都有些沉。
本来以为保本能赚一笔的买卖,正主回应题太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哎呦,十二郎,你可得好好考,我押你能中解元。”
宋煊确实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翻身上了驴子,待到走出人群后,他才问王珪:
“弟弟,收尾都收干净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