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是年轻一辈法家学说的承继者,也是李斯的亲传得意弟子,面对伏生这一波责难,他的反击也是相当犀利:“博士之言实在荒唐可笑,法者,国家之权衡也,岂容胡言乱语妄加猜度。皇上明鉴,儒学之说中的民心民意其实皆不可持,不可信,百姓也不过是维护国家存在和强盛的工具。‘人性本恶,君子不可信人’。世人都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既然天下之利系处于一孔,那么治理一个国家,要的就是用法度来约束臣民,用权术来诱导臣民,用威势来震慑臣民。国家的法令要做的就是以赏罚为手段奖励耕战,只有以攻杀去攻杀,以刑罚去刑罚,才是治国之王道。”
冯正的观点直接禀承了商鞅、李俚、韩非子、李斯等前辈的思想,字字句句都充盈着腾腾的杀气。
“廷尉大人凭何根据说民心不可持、民意不可信。试问一个国家若是得不到百姓的信任,那结果会是怎样,商纣周幽灭国的史实就是明证。”伏生显然是有备而来,背后有郦食其这个伶牙利齿的家伙指点,一向只管治道不擅辩论的伏生竟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冯正正是年轻气盛,又是新官上任火势正旺,当下便不甘示弱回击道:“博士的意思是说我大秦会和商、周一样灭亡吗?这话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若是先皇在位的话,你可还敢说这样的话,若是故世九泉的数位将军重臣知晓,可会同意你的意见,臣为廷尉当行刑杖之责,今肯请皇上治伏生危言社稷之罪!”
“丞相大人前日已废秦律,廷尉难道没有听到吗?”
“国若无法,国将不国,你身为大秦的臣子,理当遵守大秦的法令——。”
……
随着时间的延续,这一场激烈的辩论慢慢开始的升级,由伏生和冯正两个人渐渐扩散到整个朝中官员群。
“此事还是由傅丞相来裁夺吧!”大秦的新皇帝三世子婴对于这一场辩论根本没有什么准备,本来以他内心的想法,祖宗之法是绝不可以改变的,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他这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说了不算,因此,子婴只好是既不表态也不说话,他很精明的将难题抛给了傅戈。
既然约法三章是你定的,那么这一场争辩也由你来全权负责吧。
在初定约法三章时,傅戈完全没有料想到会爆发这样一场激烈的法儒争辩,他不过是依照熟知的历史想依样画瓢罢了,然而,他万万想不到正是这不轻意的一个决定,让他陷入到一场可能决定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未来二千余年、甚至更长时间发展的大辩论中。
逃避显然不是办法——,思来想去,没有找到好办法的傅戈一头扎进入大秦的典籍馆,结果这里的藏书之丰富真是让他大开了眼界,从医药、卜筮、农书到诗、书、百家语等等一应俱全,就是在始皇帝三十四年(即公元213年)那一场焚书事件中被要求销毁的一些诸子百家书集、六国史书,在这里也保存有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