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侍者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撕碎的国书呈奉在始皇帝的御案前。
“这是……”
“回父皇,白羊、娄烦、折兰、兰氏、卜氏等五部使节皆赞同先生订立的国书。唯头曼部不允,使节阿克朵当面将其撕毁,并指责先生……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扶苏把签订好的五份国书奉上,语气中透出几分心虚。
这种事根本瞒不住,黑冰台的密探肯定详细记录了所有人的一言一行。
陈庆索性提前沟通,让扶苏如实奏禀。
嬴政伸手拨拉了几下撕碎的国书,神色看不出喜怒。
“陈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其事。”
“寡人是问你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也有。”
嬴政愣了下:“陈卿为何理首气壮?”
陈庆面色平静地回答:“分化瓦解匈奴诸部乃大秦国策。”
“扶弱锄强,令其争斗不休,疲于内耗,方是正解。”
“微臣索取的贿赂大部分来源于兰氏、卜氏等小部,故而惠其多。”
“白羊、娄烦等大部索贿少,故而惠其寡。”
“假以时日兰氏、卜氏兴起,必然招致白羊、娄烦的嫉妒与敌视,匈奴纷乱自起。”
“微臣受贿虽然私德有亏,但并未耽误国事,乃顺势而为,故此并无愧意。”
嬴政禁不住发笑:“依陈卿所言,寡人还得嘉奖你喽?”
陈庆作揖道:“微臣不敢。”
嬴政摆摆手:“勿使外人知晓,下不为例。”
“诺。”
陈庆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你一个匈奴人举报我贪污受贿有屁用!
朕即天下你懂不懂?
“头曼部为何要撕毁国书?”
嬴政起身踱着步子,目光一首停留在托盘上的纸条上。
陈庆答道:“秦国之下,皆为蝼蚁。”
“头曼部使节在厅堂中争执不休,非要微臣与殿下承认头曼部为‘蝼’,而非‘蚁’。”
“蝼蚁有别,不能同等相待。”
“微臣眼拙,实在辨别不出何为蝼何为蚁。”
“头曼部使节因此动怒,撕毁了国书。”
嬴政听得圣心大悦,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蝼大蚁小,还是容易分辨的。”
陈庆用脚在地板上碾了碾:“陛下一脚踩下去,蝼蚁皆为齑粉。”
“二者其实也无甚分别。”
嬴政坐回原位,微笑着说:“陈卿所言也有道理。”
“依你所见,寡人该如何处置头曼部?”
陈庆小声说:“头曼部使节阿克朵想讨一个公道。”
嬴政目光深沉:“公道?”
他把视线转向另外一边:“扶苏,你说寡人该给他一个什么公道?”
扶苏迟疑片刻,坚定的说:“头曼部桀骜不驯,野心勃勃,在六部中最为难治,并非适合笼络的对象。”
“让其坐大,于大秦有害无益。”
“儿臣觉得……”
嬴政催促道:“说下去。”
扶苏咬了咬牙:“当诛灭之。”
“好!”
嬴政红光满意,大为振奋。
“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