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工坊征了我家一片地,给了这些补偿。”
屠淳捧着布包,把胳膊往前伸了伸。
陈庆疑惑不明:“刚才本官听到的是,你要把征地钱还给内务府?”
“莫非是嫌给得少了?”
“你有功于社稷,确实该酌情考量。”
地是蒙家征收的,内务府没参与过。
但陈庆并不介意多给对方一些钱财了结此事。
“不不不。”
“并非钱少,朝廷征地的补偿相当优厚。”
“上官瞧在下有爵位在身,另外置换了一块田地,还给了这些钱作为庄稼的补偿。”
屠淳笑了笑,“但屠某思来想去,这钱不能要。”
“在下想用它给家中长子谋个前程。”
“故此才来麻烦大人。”
陈庆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你想给令郎谋个什么前程?”
屠淳思索片刻,认真地说:“若能在内务府做事,哪怕是一员小吏也再好不过。”
“求大人宽仁,给犬子一个机会。”
“他粗通文墨,一身好力气,绝对误不了朝廷的差事。”
陈庆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你是簪袅爵?征地时补偿了等同的田地?”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把钱财还给内务府,换个小吏来当。”
“做个小吏,可不比当个田舍翁来得清闲呀!”
屠淳犹豫片刻,沉声说:“不瞒大人,屠某就是不想种地才去当的兵。”
“没想到三年征战下来,仅得微末之功。”
“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回乡耕田,虽然比以前景况好了许多。”
“犬子更加不如意……”
屠淳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下愿意再添些钱财,请大人格外开恩。”
陈庆轻笑着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让令郎入内务府当个小吏?朝廷律法严苛,动辄得咎。”
“令郎在家耕田,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安稳太平。”
屠淳忍不住说:“耕田如此之好,怎不见公卿勋贵来耕田?”
“屠某最恨的就是耕田,我儿文武双全,一辈子耕田能有个什么出息!”
“他要是想当个田舍翁,我就当没生过这个逆子!”
陈庆瞠目结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大人笑话了。”
“您出身高贵,锦衣华服,不知我等的苦楚。”
“这二十贯,再加在下多年积攒的十贯钱。”
“请大人代为通融,给我儿谋个职位。”
屠淳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把包袱捧得更高,以期用钱财弥补自己的过失。
陈庆怔怔地看着他:“老丈,你没白当兵,也没白上战场。”
屠淳略显得意:“在下从军入伍,远赴边关塞外与蛮夷厮杀。当时我看着脚下染血的土地,心中就在想:往后朝廷一定会迁徙民夫在此开垦耕种。
你们谁爱种谁种,反正我是不想种了。
从军入伍、经营商贾、就算当个匠人,哪样不比种地要强?
大人,在下再加五贯钱,求您给犬子谋个差事。”
陈庆神色复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是有多恨种地呀?”
屠淳语气平静地说:“在下恨得不光是种地,也恨吃苦卖力。”
“三十贯钱,求大人成全。”
陈庆摇了摇头:“本官就准了你!”
他一把拎起包袱:“这些足够了。老丈,本官多嘴劝一句……”
“人活得太明白了不好,心累。”
陈庆拎着沉甸甸的包袱返身走向马车:“令郎明日去工地上报个到,就说陈府令让他来的。”
屠淳根本没时间思考陈府令到底是谁,他激动地连连作揖:“多谢大人开恩!”
“犬子若有所成,屠家世代对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