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站着扶苏,那边还有个秦王,又有徐福冷飕飕的目光在后面盯着。此时刘太卜才知道后悔是个什么滋味。
“刘太卜。”扶苏的脸色骤然一冷,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颇有几分嬴政之风,“刘太卜为何不回我的话?难道是觉得还不够满意吗?”
胡亥骤然听见扶苏冷厉的声音,小身子猛地僵住了,抬起手捂住嘴,茫然四顾,倒也不敢哭了。
刘太卜身子又抖了抖,只能低声道:“……满、满意。”
宫人们忍不住笑出了声。
扶苏笑着对嬴政道:“父王,喜爱与茅厕之物为伍的人,怎能做我大秦的太卜呢?他日日挂心茅厕,不如便让他去洒扫茅厕吧,正是全了他心中所愿呢。”
刘太卜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敢辩驳,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如何难受之极。
徐福看着刘太卜的模样,实在有些想笑,他没想到扶苏年纪小,但嘴巴可够利害的。刘太卜不管说满意不满意,扶苏都挖了个坑给他,他怎么着都得乖乖跳进去。在奉常寺中时,刘太卜一味胡搅蛮缠抹黑他的手段,可就登时落了下乘,拍马也赶不上扶苏啊。
嬴政却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就绕过刘太卜。
扶苏惩治他,那是扶苏为他老师出气,而自己却还没出手呢。
“取罪名簿来。”
听嬴政如此说,内侍当即就去取罪名簿了,而刘太卜却是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罪名……他有什么罪名……刘太卜自己都不记得了,但越是不记得,才越是令他心中彷徨。不记得,才说明他犯了的错误,可能不止一两条那样简单。
刘太卜直挺挺地倒在那里,若不是双眼还睁着,看上去真像是死了一般。
罪名簿被摊到刘太卜的跟前,扶苏上前一瞧,惊道:“父王,此人好大的胆子!拿着秦国的粮,却做着这等恶事!纵容与他交好的人,反之却欺压与他无甚交情的人,随意罢免他人,驱使他人。暗自压下手下的竹简,为了不获罪,饶是太卜署中卜出不详之兆,他也能压则压。妄图将奉常寺变为他私人的地方!当真是未将父王放在眼中!”
扶苏说一句,刘太卜便抖一次。
其实扶苏说的这些他自己都陌生得很,或许是做了太多,已经如同饮水吃饭一般了,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对。如今听到扶苏细数他的罪过,那一瞬间,刘太卜都还并不觉得自己有过。
徐福凉凉地看了一眼刘太卜,他都没想到,这刘太卜能这样胡作非为。
看来当初,他可不是头一个这样被刘太卜“惩罚”的人,若是他的脾气稍微软上一些,说不定便就此认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刘太卜,出身不高,好不容易得了个奉常之位,难道不应该是小心翼翼,守住位置,才更有光明未来吗?这刘太卜却偏偏拿着点儿权力,就迫不及待地用着来掣肘他人,生生将自己逼到了如今的绝路上。这是如嫪毐一般,一朝登高位,便失去平衡,爆发出来了吗?
“刘太卜,你可认罪?”嬴政冷声问道。
刘太卜抬起头,仰望座上的嬴政,嬴政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他越觉自己如同王上脚边的蚂蚁,轻轻一踩他便能死个透。
“……认罪。”刘太卜嗓音沙哑道。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无可辩驳了。在徐福跟前,他尚且还可以胡搅一番,但在王上的面前,除非他想要死得更快,那就梗着脖子喊不服吧。
“那便先依扶苏之言,明日便令他至奉常寺中洒扫茅厕。待到百日之后,再剥夺官职,打入牢中。”
洒扫茅厕……剥夺官职……打入牢中……
刘太卜脸上似笑似哭,像是疯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