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帐中并未外人在,只有一个梁九功守在帐内。
眼瞧着这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梁九功心里也在打鼓,他心内很紧张,可他根本没有开口相劝的资格,只能在这当口跪下来,跪求康熙息怒,不要气坏了龙体,有什么话同太子慢慢说就好。
康熙根本就没理会梁九功,只是紧紧盯着胤礽,如鹰般锐利的眼中怒意勃发。
因为胤礽的不配合,先前康熙心内对胤礽这两年表现的满意早已荡然无存了。
“皇阿玛还没有回答儿臣的问题,”胤礽面对康熙的盛怒,神情面容依旧是平静的,只是眸底隐隐闪过的水光昭示了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波澜,就听他道,“儿臣不愿审理索额图的案子,不愿意亲自处置索额图,却也并未拦着皇阿玛审理和处置他,怎么就又让皇阿玛不信儿臣了呢?”
“皇阿玛说儿臣不顾朝廷法度,不顾大清国法,那皇阿玛处置明珠时,就兼顾朝廷法度和大清国法了吗?”
“儿臣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明珠那里,谋害皇太子这样的罪名,就可以用他曾经有功而抵消,可到了索额图这里,就非杀非剐不可了呢?难道在皇阿玛眼里,索额图他对大清,对爱新觉罗氏,就一点功劳都没有吗?”
康熙正在气头上,看见胤礽这般平静,他心中本也是生气的,可当他看见胤礽那双沉静漆黑的眼眸时,不由得就想起了赫舍里氏来了,又眼尖的瞧见胤礽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他这翻涌上的怒气,忽而一下子就又沉到了心底。
康熙摆摆手示意梁九功站起来,自己也重新坐了回去,在沉沉望了胤礽几眼后,才复又开了口。
“朕可以实话告诉你,明珠谋害你,朕是恨不得杀了他的,可他确实于大清国有功,明珠跟随朕多年,在除鳌拜平三藩收复台湾的问题上,明珠是朕最得力的大臣,尽管他也结党营私,可在朕眼里,这是瑕不掩瑜,要朕杀了他,朕实在是不忍心的。”
“可索额图不一样,”康熙说起明珠时,还是比较低沉的语气,说起索额图时,便不由自主提高了声调,连声音里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一股子恨意,“索额图他要的可不是位极人臣!”
“朕不否认,索额图他很有能力,也很聪明,在索尼的几个儿子中,他无疑是最聪明最有能力之人,可是,他的野心太大了!他虽助朕除了鳌拜,在后来的平三藩收复台湾等问题上,他也是有功的,甚至在于沙俄的尼布楚谈判中,他也是立了大功的,可是这些功劳都无法掩盖他的野心,也无法让朕像看待明珠那样看待他!”
“太子,你知这是为何吗?就是因为他是你这个皇太子的叔姥爷!”
康熙冷道,“你是朕亲自教养长大的皇太子,你额娘早逝,朕对你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朕期望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太子,一个能秉承朕之意愿的皇太子!朕要的不是同母家叔姥爷关系密切的皇太子,更不是一个同有着极大野心的重臣有勾结的皇太子!”
“索额图是没有像鳌拜那样把持朝堂,有朕在,他做不到这一点。可是朕百年之后呢?你这个皇太子登基为帝,你能保证索额图的野心不膨胀吗?你能保证,他不会裹挟你这个新帝以谋取私利结党营私吗?大阿哥永远不可能是皇太子,明珠永远不可能达到索额图的这般境地,所以朕不杀明珠,朕不痛恨明珠。”
“可是,朕痛恨索额图!与明珠比较,索额图他就是个国贼!他难道不该杀吗?太子,朕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胤礽听着康熙这些发自肺腑的话,那些口口声声都是说的为了他好的话语,他却脊背生寒,满心寒凉,望着康熙的目光依旧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