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神情凝重地听完廷尉李斯和廷尉副使蒙毅的汇报,半晌不语。
许久许久,秦王才抬起头来问:长史怎么看?
李斯答道:这赵高一直在为廷尉府铸造法柱、刻制公示法条的铜牌,应当说还是比较尽心竭力的,说句公道话,他也确实取得了很大成就。可这次犯法私分官银,证据确凿,牵连涉案人数众多,赵高是肇始人啊!而且他还是有犯罪前科的累犯,不加严惩,恐怕是难以服众-----
蒙毅:启奏王上,赵太后派人给廷尉府送来了1000两银子,说是给赵高赎罪------太后还传话说,若是有罚银,还会给垫付的。
秦王拍打了一下桌案: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摊上这么个表亲,真是烦死人了!--------
李斯笑道:大王,这赵高可是奇货可居啊?
秦王不解地问道:这是何道理?
李斯奏报:枢密府侦查获知,那赵王迁和李牧已经给长平之战时,引残军投降的赵汶等人平反了,重新修造陵墓祭祀,赵国方面还派人来找寻流落秦国的赵汶后人----也就是赵高,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赐良机啊!
秦王:我那姨娘生前就顽固不化地思念故国,她一直就不让我这表亲赵高在秦国为官!-----拦着不放啊,否则,赵高早不是今日了!--------本王觉得,若是那赵高一心想投靠敌国,干脆除掉算了,省得让王室蒙羞。
李斯:大王不要着急,臣自有妙计!
李斯低着头在室内来回踱步。少顷,他停住脚步说道,“此事赵高还不曾知晓,让臣下先去试试他,看其是否有反心、叛秦之心?”
秦王嬴政点头表示同意,又说:“长史,你这样终日纠缠在乱七八糟的案子里,哪还有精力专心国政?我看-------廷尉之职,你就卸任了吧,由蒙毅来担当。”
李斯只得应允,从此摆脱繁杂的公务羁绊,将其主要精力集中到秦国国家大政上来。
且说秦国新任廷尉蒙毅,按照长史李斯的吩咐,对关押在牢中的赵高严加审讯,企图搞清楚赵高的真实想法,却未能如愿。
原来,赵高将其母亲托付给他的一对儿玉佩,交给了姨母赵太后赵婉收藏。母亲的临终嘱托,他牢记在自己心里面,哪里会轻易示人?
赵高任凭蒙毅等人百般诱导,自是装傻充愣。只说自己跟母亲想法不同,跟赵国并无联系和好感,自己心里所想的,不过是埋头苦干、凭一身力气和头脑挣一口饭吃。至于当不当官,自己并没有主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母亲生前不让他在秦国为官,为孝顺母亲他照办了,可这并不代表认同母亲的想法。现在既然自己又一次犯案了,也没啥好说的,任凭律法处置吧------------赵高也为自己辩解说,那千两白银,自己并没有贪渎之心,否则身为铸造厂场长,何以会只分得三两的数目?
赵高涕泪横流地感慨说:若能出狱,俺再也不当官了,就回原籍荀邑,重操旧业,去当个老实本分的石匠,娶妻生子,开荒种地,踏踏实实去过日子。-----他还表示,自愿改姓它姓,削减所享受民爵,从此再不称作君王的亲戚,再不给秦王招灾惹祸、添麻烦了------
赵高的哭诉,竟然感动了廷尉蒙毅!------是啊!想这秦王嬴政和赵高本是亲戚,一个贵为人所仰望、掌握生杀予夺的秦国君主,另一个却是匍匐大牢之中、朝不保夕的犯罪囚徒。人生的境遇,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蒙毅提笔在奏报秦王的简牍上,给赵高下了结论:此人心性诚笃,素无大志。嗟尔小民,于国无害!-----------下面有蒙毅的亲笔签名。
冥冥之中,赵高又一次侥幸逃脱了一场生死劫!他也又一次以身试法、深切体会到了律法的严厉!
赵高的青铜铸造三场窝案,最后除涉案官员被黔首流放巴蜀之外,各人退赔银两,不了了之。
赵高得到司工方面、赵太后府上的求情恳请,因其查有实际“功劳”,所获利益轻微、稀少,被从轻发落:剥夺三级民爵,开除出国企!
赵高走投无路、付出的一腔心血,换来的竟是两手空空、还险些丢掉性命,赵高唉声叹气、沮丧失落,最后被姨母赵太后招去,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太后府邸------甘泉宫的马车夫!
对赵高生活轨迹的追踪,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还是把目光转回到四国会盟之际的洛阳城中去吧!
且说德妃桦辛巧设“风筝计”赚开了戒备森严的洛阳城东门,一群宫中护卫、差役们骑马出城去找寻失落的金龙风筝,其中一个人,就是德妃的心腹宦官小桃子。这“小桃子”入宫前原本也是穷人家的男孩,因为父母早亡、无依无靠,无奈之下才当了阉宦。他原名唤作“小丸子”,可能是因为还惦记着当年净身时失落的东西吧。还是德妃嫌其名不雅,给他改名作“小桃子”的,王妃看着他年纪小、对他却是呵护有加、颇多赏赉恩宠,连带着也惠及其家人。“小桃子”自然对主子德妃娘娘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这“小桃子”接受了德妃的指令和托付给他的密信,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娘娘,您就放心吧,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把信送到韩国去!----要是事情泄露了,死我也不会牵累到娘娘头上。”
德妃赞许地说道:桃子,信送到了韩国都城王宫,你就立即回来。-----只是如何说辞呢?
这“小桃子”心眼机灵,“娘娘,我自有办法-----我就说是出城迷了路、后来不慎摔伤了腿脚,耽误了些时日。”
德妃拿出一幅自己凭记忆简单描画的地图,指点着:桃子,去新郑的路你可认得吗?
小桃子:娘娘,俺小时候去过那里,还有些印象。不过这事情,不能走大路啊!关卡那里戒备森严过不去------
德妃给了小桃子一袋银两,低声嘱咐他:你可先去嵩山山里藏身,再寻机收买樵夫作向导,让向导领着你抄山间小路,迂回去往韩国都城新郑。----你可记住了啊,要带向导一齐去韩国,再一齐返回来,否则你在大山里非迷失方向不可!
德妃千叮咛、万嘱托,生怕有什么闪失!-----那时候,若是有北斗卫星导航仪该多好啊!
小桃子准备停当,听到号令,立即骑马随同众人出城。
那高飞逃逸的风筝,早就没有了踪影,哪里可寻觅呢?!
众人策马顺风向东走、沿路询问打听,路人只说是看见有风筝向东飘过去了------众人只得继续向东赶路。
途中阡陌交错、岔路不断。
小桃子建议:这样不行,咱们分头去找找看吧,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天黑之前,立刻回去!
众人应允,开始循路分头去找寻。小桃子看机会来了,不顾一切地纵马往东面嵩山方向飞驰而去!
书说简短------看看已经进了群山、丛林,这小桃子牵马离开大路,径奔一座山峰底下隐蔽处,一座僻静的小小村落而去,那里却稀稀落落、看着好像居住有三、五户人家。小桃子佯装迷路,逐户去打探,却发现这里实际上是一处樵夫们用于山间歇脚的营地。他们先去往山里砍柴,再将薪柴背负下山来、囤积于此处,再用牛车、马车载运下山,在市肆上向官府的均人缴纳过税费,最后大料卖给盖房的、小料去卖给烧炭的、制墨的,或城邑里面的住户用作燃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