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石忠蹲坐在赤阳中都军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听着墙角不停滴下的雨水,焦灼地等待着审判结果。石忠自当年赤胆殿事变,把邓退送上皇座开始,他便追随赤帝南征北战。建立了累累功勋的石忠一时权倾朝野,他的反对者们,很多都被石大将军亲手送入了这阴暗潮湿的绝地。
正在石忠坐立不安间,昏黄的火光下,他突然瞥见地上有个影子在快速移动。石忠嘴角一动,猛然出手,却是按住了一只虫子。他看也不看,只一把塞进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等待痛苦来临的过程有时比痛苦本身更令人痛苦。
石忠嚼着那满口的黄浆,背靠在硌人的石壁上,盘腿坐了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另一头的审讯室里,另一名军官正在接受调查。
审讯室门口站着两名禁军,他们手握旧式赤平二七刀,身着当时最新的烈火豹花袍,不让任何人靠近审讯室一步。
“三年前的八月,你在做什么?”军部的两人坐在凳子上,问他们对面的袁基。
“上面没有安排作战任务,我便一直带军士们在城内操练。”袁基小心翼翼地回着话,他唯恐自己的答案会有漏洞。
“胡说!”军部的人穿的是缀有蓝色和深紫枪纹的军服,审讯者一拍桌子,他袖子上显眼的军部紫枪图案在袁基面前一晃,吓了袁基一大跳。
“可石将军分明说过。”另一个审讯者喝了口茶水,慢慢说道,“他当时正率领你们赤阳府全体,远在疗国南部和允禹联军作战。”
“整个三三五六年,我都在大赤中都。”袁基镇定地道。
“袁基。”审讯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石大将军在说谎了?”
“袁基不敢造次。”袁基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很好。”两名军部的官员满意地笑笑,递给袁基一张口供样的东西,“写上你的名字,你就可以离开了。”
“多谢两位大人了。”袁基微微低头欠身,向军部的二人行了礼,签字画押后,他的手铐便被摘了下来。袁基甩了甩酸麻的两手,长舒口气,看来他说出了正确答案。
“把他带上来!”突然,石忠听得黑暗中有杂乱的脚步声逼近,他慌忙握紧拳头站起身来,见到的却是一队面生的禁军。只见禁军们皆手提短刀,影影幢幢地走了过来。
“请吧。”狱卒随后而至,他给石忠打开牢门,然后退到一边,好让禁军们押着石忠出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石忠有气无力地问道。
“例行审讯。”一个禁军道。
“那便带路吧。”石忠道。
身材高大的石忠在监狱狭窄的过道里挤来挤去,他手脚上又有沉重的铐子,行动极为不便。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推搡到了地上。
直到石忠的两臂被粗糙的墙壁划得鲜血淋漓,他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时,禁军们才终于在走道尽头的一间小门前停了下来。
“司副大人。”禁军推门入内,报告道,“人犯已带到。”
“让他进来。”石忠在外面听得,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答道。
石忠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挤进了那扇小门。
“石忠。”石忠还未在审讯桌前坐下,军部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你认还是不认?”
“要认什么?”石忠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
“你这胆包着身子的贼,做的以下犯上的丑事!”一个审讯者喝道。
石忠缓缓抬起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他认得,那人正是军部政律司司副,也是中都大相张潇的同乡。
“你们要我怎样认?”石忠的头似乎太沉,他便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不需太麻烦,你签上字,再按个手印就行了。”政律司司副推过来一张写好供词的纸。
“我看看。”石忠强打精神,将写好的口供拿过来一看,然后有些恼怒地道,“三三五六年?当时我分明就和陛下一起在疗国,我们与那允禹联军交战数月之久,我去哪儿做得犯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