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木伶一噎。
他白天离家时虽然装作一副冷静的模样,但其实只要五虎退多问两句,或者换一个人来问,自己能不能撑到出门都难说,因而选了个最不容易被多心的天数蒙混过关。
现在一想,一个晚上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总之我不回去。”他梗着脖子强调。
“反正他们也只会高兴我在现——在外边找到朋友了。”
北川苍介无奈,心说祖宗你在我这儿呆一个晚上有什么用啊,但看对方心意已决,他寻思着呆一晚上也不要紧,便利落地跳下地拎起那几个购物袋,“行行行,跟哥回家双排吃鸡。”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好友,却见对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身后——直到这时,在这万籁俱静的黄昏下,他听到了一丝极轻地踩过草地的声音。
“真是让为父好找。”
一道像是少年音,却隐隐带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气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北川苍介猛的转头,不知何时这僻静的空地上出现了第三个人。来者分明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年,却奇怪地自称为“父”,他身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繁杂服饰,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来。
不知为何,明明那人看上去不比他们大上多少,北川苍介却忍不住在来人逐渐走近时步步倒退,屏住呼吸看着事情的发展。
白木伶看到小乌丸的第一眼,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词是“跑”。
他没来得及想为什么早上交代过了还会被人找来,或者这事与昨晚有什么联系,付丧神的出现仿佛平地一声雷,将猝不及防的他炸得焦烂。
坐在高处的少年猛地起身,慌乱到只记得“绝不能回家”这个念头,正要行动却听对方不轻不重地说道。
“若不是吾提早归家,来的人就是鹤丸国永了。”
“一期一振他们就是太宠你,这才把你放出来没多久,就学会逃家了吗?”
付丧神略过一旁站着的北川来到一地混凝土管堆前,抬头看着立于顶端的少年,明明是仰视他人的角度,在北川眼里这两人的身份却仿佛上下对调了般。
“……我没有想‘逃’。”少年眼睫微颤,半饷缓缓说道,若不看他握紧的拳头,旁人根本不会知道其心中正翻搅着巨浪,“我很快就回去了。”
“你与吾等的相遇乃是命运的安排,不必多想,只需记得为父会永远宠你护你。”
身着华服的付丧神伸手,对那在家门口彷徨了许久的孩子许下诺言,“如此,同为父一起归家。”
白木伶垂眼看去。
直至此刻,心中的那只无路可走的困兽终于平静下来,它疲倦地躺卧在地,任由那双将它解放的双手轻轻地抚摸身上柔软的皮毛。
少年松开握得僵硬的拳头,缓缓地朝那只掌心朝上的手伸去,直到一热一冷的触感清晰地传入神经末梢,这一刻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握紧那只手。
那便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