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酒佬带着仇滦和林悯轻功飞步,一路进了献州城内,夜晚逐渐降临,这里仍旧是街道盈人,繁华无匹,穿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比现代女子打扮的还开放的异域女子,浑身就些轻纱遮体,若露未露的比基尼打扮,若是以前,林悯自也是跟那些男子一样,忍不住看到回头人家远去,如今看见女子的躯体就想出冷汗,漫胃里火烧的恶心,一眼也不贪,只奇道,说这里的天极魔宫总坛,他想着,该是比蜀州还人间炼狱的地方,不想,却包容性这么强,经济瞧着也很繁华,那为什么叫人家魔教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问了,酒佬答他:“你睁眼瞧瞧,这里有一个小孩儿吗?”

林悯一看,确实这么多人上街,没有一个看着是普通百姓,也没有良家女子抱着孩子出来,酒佬一边神行千里,一面道:“当今昏聩,偏安江南,黄巢遍地起,致使方腊欺主,武人称王,谁的功夫高,谁就是皇帝老子,他天极魔宫的主子当初练那短命邪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稚子,这传统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轩辕桀手上,变本加厉,江湖人传,那取自那本邪经上的功夫,要练成要无数童子血作引,不然就会如那老魔头一般,功成命短,这几年,献州地界,已无一个孩童稚子,他们这里抓不到,就往外抓,上月,若不是我跟仇滦,那一百个娃娃又要给他们弄进魔宫害了……”

他说这话,林悯更是操心起离开他的方智起来,方智不正是个小男孩儿,便就要挣扎,道:“老前辈,我带的那正是个小孩子,我得回去,求您也护他进城可否?”

酒佬不耐烦道:“你这娃娃咋恁地啰嗦,那姓令狐的小子打不过老头我是应该的,老头都在江湖上喝了多少年酒了,他的剑术其实厉害着呢,怎么也在使剑的江湖豪杰中排的上号了,还有湖海帮那些内门弟子跟着,若是连一个娃娃都护不住,哼!丢了令狐明筠的大脸了,放心,他定能把你那小娃娃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仇滦也在一旁道:“放心吧,兄长其实很厉害的!”他这话不假,满脸真诚。

林悯也见识过令狐危的功夫,细细一想,稍稍放下关心则乱的一颗心,说话间,酒佬已带着仇滦和林悯穿墙过屋,到了一片竹林前面,这竹林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却不见其中有一只活物经过,鸟也没有一只,酒佬点燃信香,不一会儿,便见竹林中每棵竹子都挪了位子,竹动道现,凭空从地下林间出现一道石板路来,有一青衣小仆从竹林那头的青墙上飞身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瓦子灯,那灯在他手上,焰也不晃,展眼便来了酒佬三人面前,躬身道:“爷爷,请随我来,众英雄等您与仇小侠多时了……”到林悯脸上时,霎时顿住,深深做了一揖:“不知这位是?”

他看林悯那眼神,林悯一点儿也不陌生,自从他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遇上令狐危,便时时被人高看,处处受到优待,只道也算沾了那混小子的光,如今眼瞅着又能沾沾酒佬和仇滦的光,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林悯这边感叹,那边酒佬已道:“这是老头的朋友,啰嗦什么,快带我们进去!”

那小仆收回眼神,恭敬笑道:“那是自然,自然即刻引三位进去,即是您的朋友,就是我们闲云庄的朋友。”

青衣小仆在前飞身走了,林悯和仇滦也被酒佬一左一右携着跳进墙去。

这庄子太大了,林悯很是记路的人,都被青衣小仆带着,跟酒佬三人随着转来转去,一晚上转了曲里拐弯无数房舍园林,才到了一间吵吵闹闹的堂屋外头,青衣小仆报了一声,便有人来开门,也是穿青衣的两人,便见酒佬带着仇滦和林悯进去时,满堂吵闹声便停止了。

自上而下,席面百张,交椅无数,坐在上首的,是三个中老年男人,林悯都不用认,便知道左边的那个是令狐危他爸,长的太像了,只是这父亲面目气质比儿子多了些圆滑和气,笑意盈盈地将他看着,满脸微白的胡须,穿的最富贵,跟堂中众位衣衫朴素的江湖中人格格不入。

湖海帮乃江湖第一大帮,也是江湖第一富庶。

中间的匡义盟屠千刀屠盟主显是话事人之一,上下打量着被酒佬老前辈稀罕的揽在怀里带来的人:“老前辈……这是?”

酒佬道:“你们不用管,他是老头新认识的小朋友。”看着堂中恨不得拿眼睛把人家看透的众人,狠辣道:“看看就行,谁敢上手摸,就得少只手了。”

仇滦上前给舅父同屠盟主和柳庄主秉了事,又专对舅父道表哥押着义银回来了,随后就到,便就同酒佬和林悯找张桌子坐下,堂中众人受了酒佬这一句话,先后把眼神从林悯身上收回来了,议论声又起,林悯听他们就是商量怎么剿灭天极魔宫,骂声一片,细数天极魔宫的罪孽,林悯听来听去也就一个意思,除了吃小孩儿,就是人家叫什么桀的那个什么邪功太厉害了,多年压的他们死死的,这才想方设法地选出一个正道最厉害的,拔除这天极魔宫和杀了那什么桀,他没心思听,心思全用来陪酒佬老前辈猜拳喝酒,也饿了,仇滦一筷子一筷子给他夹桌子上菜,姗姗来迟的令狐危他们一进门,就见她又在仇滦面前笑得花枝乱颤,被小六抱在怀里的沈方知也是一怔,自从云州那夜过后,他没见过林悯这么真心实意的笑个不停,当即跑到林悯那桌,钻到怀里,抱怨道:“悯叔不要我了!你怎么走了!我叫都不停!气死我啦!”

林悯只哄他道:“好了好了,小方智,别撒娇了,小六哥哥这不是送你见我来了,是叔叔错了好吧,叔叔是知道你跟着他们不会有事才走的。”

仇滦便问:“这是?”

林悯道:“路上捡的,叫方智,喊我叔叔,以后就是我养着了。”

仇滦爱屋及乌,便讨好着同方智搭了几句话,又要抱他,方智不愿,躲在林悯怀里不出来,林悯怕仇滦尴尬,只好替孩子解释道:“怕生,熟了就好了,他这都算喜欢你了,你是没见你那哥哥靠近他,他还仗着我在,给人家吐过口水呢,当初初见跟我也不太爱说话,别说抱了,熟了就好了,熟了还主动找你呢,粘人的很。”

仇滦莫名觉得这孩子应该是只对着他这样,瞧人依偎在他怀里那安然幸福的模样,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有这样的待遇,面上却道:“无事无事,小孩子嘛,你替他解释什么,我哪里就那么小气。”

又问道:“不过,你怎么同兄长认识的?”他那手上的镯子扎眼,也不知表哥告诉他其中深意么?难道表哥也同自己一样得了魂牵梦萦的断袖之癖,状似没有那么在意,说闲话那样道:“这镯子……是兄长给你的么?”

林悯便想起来,将怀里那鱼铁令掏出来还给他,又将他同令狐危相识经过简短说了一遍,考虑到他两人关系,到底没将令狐危干的那些混账事跟他说,只说他对自己一路也多加照顾,提到镯子,苦恼道:“不过,你那兄长……似乎把我当成女子了,我能看出来,这玉镯对他应是十分重要之物,你还是叫他收回去罢……唉……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戴上就脱不下去了,可怎么办,他哪一日后悔了,不会把我手剁了吧?”

那边厢,要剁人手的令狐危已洗净浑身,换了身衣裳出来在他们周围坐下了。

仇滦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原来如此,原是有了误会,这个好办,一会儿咱们出去,我自会替你跟表兄解释。”好过听见他俩个有情有意,已私定了终身,随即又落寞想到,就算现在不是,瞧表兄看着他那眼神,若是真的情场逢兄弟,我还不是得让步,一直都这样,仿若天理使然,有什么期待的呢?只希望表兄能在知道林悯是男子后,死了这份心,断袖他一个当就好了,酒佬老前辈说了,这是不光彩的事,舅母虽辞世,舅父还在,定不会叫表兄这独子做这么不光彩的事,不同他,没爹没妈,想多不光彩就能多不光彩,这不光彩的事还是让他来做。

说话间,一个白衣秀才执着一柄方画就的素扇来到他们身边:“见几位相谈甚欢,兴致所染,便起了画兴,做了一副画在这扇子上,送予被画之人,万望不要怪罪唐突未告,使您入画之罪。”

林悯客气接过,见上面是一副栩栩如生,形神兼备的描摹他方才笑容的一副丹青,短短时间,要做出一副这么好的人像丹青,还把他画的跟开了滤镜似的,简直比美颜相机还牛:“谢谢谢谢!我收下了!”

问仇滦:“这是?怎么称呼?”

仇滦便起身牵引介绍道:“这位江湖人称妙笔探花君应笑,擅使一根丹青刺,为人文雅和善,彬彬有礼,实乃君子是也。”

林悯便起身客气说了几句话,方智见那扇子上画了他,发了小孩的赖性儿:“我要!悯叔!给我!”

林悯忙捂他嘴,等把妙笔探花送走了,才教训道:“人来疯啊你,好歹等人家送礼的走了,我再偷偷的给你。”

那边已经喝起来的酒佬告诉他:“不必把他当回事儿,什么妙笔探花,他连榜都没摸上,探花,呵,自己封的,苦读十几年,屡试不第,最高是个童生,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没钱给主考官送礼,家里最穷,才次次排在后名,心灰意冷,拿了祖上传下来的丹青刺,独练了一门妙笔生花的短刃功夫,不够接老头子一掌的。”

又催促林悯跟他划起拳来。

妙笔探花之后,堂中众人纷纷来他们这桌厮认,跟仇滦搭话,夸赞仇小侠大灭天极魔宫护法的本事,最后无一例外,都要跟林悯说几句话,林悯只道仇滦真是人缘好,交友甚广,连自己也沾光,被谁都在乎地问一遍姓名,说上几句话,也算与有荣焉了,面上自是骄傲的,想,不知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每人一走,他都能酒佬老前辈嘴里听些八卦,他们这里人越来越多,惹得上首三人都看向这里,林悯手上的玉镯之光烁在令狐明筠眯起不放的眼里。

听周围渐渐多道什么“美人……”,“天下第一美人………”“万不能给…………”,“天极魔宫二宫主………”

林悯还问仇滦道:“他们说什么?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还有谁要来?”

他也左顾右盼的,就要找找那天下第一美人,见识见识。

仇滦却后悔因为是夜间匆忙,没给他戴个什么遮挡,心里暗暗地悔青了肠子,笑道:“我也不知,咱们只吃咱们的。”

令狐危心里骂蠢,若是我,才不会把她带到这抛头露面的地方来,最好关起来绑起来,只我一人看见。

仇滦见惹眼,便将林悯牵起,想择日不如撞日,早点打破表兄妄想也好,省的夜长梦多,他沦陷愈深,同正瞪着他们俩个的令狐危道:“咱们先出去,兄长,我有话同你说。”

三人走到外间,院中灯火通明。

仇滦牵一个引一个,走到一个无人的花树下,仇滦只对林悯道一声:“得罪。”

便在花树下扒开了林悯衣裳下一片平坦的胸口给令狐危看见。

灯映花照,令狐危看得清清楚楚,微张嘴巴。

林悯只道:“这下你信了吧?别怪我啊,我一路都要脱给你们看,是你不让我脱,我的话也一字不信,可不是我骗你。”

令狐危瞳孔摇晃,面有怒色,一双恨极了的眼睛却始终不肯从那两点殷红上移开。

仇滦自也发现了兄长的眼神不单纯,其中不只是生气和不愿相信,有了一些不可遏制的火热,忙就及时止损,向来细致过日子,在这事上更吝啬的很,速速给林悯收拾起来,又拿衣裳遮的严严实实,脖子都不露,落手低声道:“兄长……还是把你那玉镯收回去吧。”

“我知道,那不是随便给人的东西。”

令狐危眼里射出寒意,寸土不让,将他两个扫了一遍,笑道:“你叫我收我就收?”

“什么时候你这窝囊废能做了我的主了?”

“还有,你又怎知我是随便给的?”

扭头便撂下他俩个跑了,像是气极了。

那玉镯还清白如水地在林悯手腕子上戴着,夏日夜风中温凉如水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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