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转眼即过,八月十五那夜,皓月中天,正是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那日,戌时一到,花杀早已派人来接,为表达对容翡的尊敬,他特意命人弄来一乘四人抬软轿,停在风荷院外,恭候容翡上轿。
成功被宋郁说服的容翡,在彤儿的服侍下换上了崭新的华服玉冠,迈出门来。
他身穿一身质地上乘的杏色长衫,衫上刺绣美,腰间系着香囊玉坠,乌黑的长发绾在白玉冠中,如此一副装扮,衬着他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眉目清俊,风采卓然。
相较于容翡的心打扮,宋郁等人则显得平凡许多,四人不过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墨色袍子,将头发梳理整齐,为避免发生意外,四人俱藏了些贴身武器在身上。
宋郁仍旧戴着银白色雕花面具,他刚来到前院,就看见容翡站在院外软轿前,任凭彤儿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上轿。
“怎么了?”宋郁上前。
彤儿一张俏脸急得微微发红,“宋公子,翡公子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愿意上轿,这轿子是花堂主特意命人抬过来的……”
宋郁问容翡:“翡儿,你又闹什么脾气?”
容翡嘴角一撇:“这请人的也太不懂规矩,既然请了皇兄和我,怎么只派一顶轿子过来?若是让我坐了,皇兄该怎么办,走着去么?”
宋郁哄他:“你先上轿,我的轿子随后就到了。”
“不行,我要和皇兄一起走。”
容翡死活不上轿,宋郁无奈之下,掀开帘子朝里看了一眼,见轿内地方还算宽敞,于是干脆拉着容翡一起坐了上去。
容翡心满意足,他和宋郁坐在一块,整个人贴在宋郁身上。
七杀人抬轿出发,沐四等人则跟在其后,一行人往倚兰殿而去。
此时已是日暮西山,天色昏黄,内处处张灯结彩,院中桂花浮玉,香飘十里。
容翡趴在宋郁身上,伸手掀开小窗的锦帘,兴致盎然地看沿途风景,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芝兰熏香,和着被晚风送入轿内的桂花香气,飘过宋郁鼻端。
宋郁伸出手,揽上容翡肩头。
容翡转头看他:“皇兄?”
“翡儿,待会儿到了别人家里,记得少说话,别乱喊人,尤其不能喊我皇兄。”
“为什么?”
“你先答应我。”
容翡撇了撇嘴:“好吧。可是,如果不喊你皇兄的话,我有事要叫你的时候该怎么办?”
“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要叫我宋郁。”
“宋郁?”容翡眨眨眼,“宋郁不是我的侍卫吗?为什么我要把你叫成他呢?”
“等回来了我再和你解释,你得先答应我。”
“哦,那好。”容翡直视宋郁的眼睛,喊了一声:“宋郁!”
这一声反而叫宋郁有片刻怔愣,容翡上一次这样呼唤他,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容翡喊完,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咕哝了一句:“这样叫还真是怪怪的……”片刻后他又抬起头,“话说回来,那个叫宋郁的侍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见过他一次,他当时睡在你床上,长得真是丑死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容翡絮絮叨叨地说着,宋郁藏在面具之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想起在皇里的时候容翡曾说他是“全天下最丑的人”,看来如今容翡虽然人变傻了,对美丑的判断标准倒是一点没变。
沐四等人跟在软轿之后,七杀的地形他们早已熟,此时对沿路风景也不感兴趣,于是韩六和庄十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六哥,你说这司意兰忽然请我们去参加什么中秋夜宴,是何居心?”
“顶多就是去凑个热闹呗,还能有什么居心?咱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司意兰要是想动我们,办法多的是,哪里有必要搞这些花花手段。”
“呃,我觉得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留了心眼又有什么用?你那天没听花杀说吗,中秋夜宴时,七杀所有人齐聚一堂,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不仅司意兰,还有七杀七位堂主都会出现,咱哥四个就算留再多心眼,能胜过他们八个人吗?更何况我们还有皇上这个软肋。”
“所以,六哥你的意思是……”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中秋佳节,去宴会上热闹一番也好,尽管放开来品佳肴,饮琼浆,赏明月,看美人,岂不快哉!”
沐四瞟了韩六一眼:“你也就那点出息。”
韩六立马不干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
庄十一忙到两人中间:“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
沐四住了口,韩六仍瞪着他,庄十一忙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想起来,今日不是八月十五吗?再过三日便是八月十八,那天可是咱们老大的二十岁生辰。”
庄十一这话题转得相当成功,韩六沐四一起向他看过来。
“是啊,小十一你不提的话,我险些把这件事都给忘了,老大的生日快到了。”韩六皱了皱眉头,“该送他什么礼物才好?”
“二十岁正是弱冠之年,应行冠礼,是件大事。”沐四道。
庄十一说:“要不到时候我和彤儿说一下,让她告诉厨房多准备些酒菜,我们就在风荷苑池边凉亭内设一小宴,为老大庆生,如何?”
沐四韩六点头表示附议。
“提起老大的生辰,不知这件事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沐四神情认真,“近三个月前我们出去劫持花杀,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疯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