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到来之时,正是夜色深沉,月黑风高,整个禁苑内静谧无声。
宋郁坐在偌大的木桶里,头靠在桶边,脖颈以下身体则全部浸在热水里。
热水包裹着他,温暖柔适,他放松了全身肌,闭上眼睛,万分舒畅地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刚叹完,一个突如其来的叹气声仿佛应和一般,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这声音嘶哑低沉,似乎是从一个极为空旷的地方传出来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丝回声。
宋郁猛然睁开眼,他转过头去,身后却不见半个人影。
宋郁左右环顾,整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转动身体时弄出来的哗哗水声。
宋郁不敢掉以轻心,他从水中站起,长腿一伸,迈出桶外。
正要穿衣,突然一个声音又从他背后响起,这次不是叹息,而是一声轻快的口哨,哨声中包含了几丝赞赏的味道。
宋郁大惊,连衣服也顾不上穿,迅速伸手捞过挂在轩架上的长剑,一个转身,剑已出鞘,剑尖直指前方。
剑光雪亮,正正对上一个人,一个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人。
那是位身材修长俊挺的男子,身穿一袭轻纱般的雪白衣衫,腰间系着浅翠色的束腰。
他手执一柄青玉骨描金面折扇,扇头在另一手掌心内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男子执扇的双手非常漂亮,十指白皙修长,如春葱一般,脂润晶莹。
宋郁盯着男子漂亮的手,不,准确说来,他盯着的是遮住男子手腕的衣袖。
只见那雪白的衣袖上,绣着一枝翠绿的兰花,花叶盛放,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白衣,兰花,玉骨扇。
宋郁瞬间猜到了来者的身份——七杀公子,司意兰。
司意兰,男,年龄不详,容貌不详,喜穿白衣,衣上绣有兰花,手中常握一柄玉骨扇,时任七杀主,别号七杀公子,以武功卓绝、行事乖张闻名于世。
他有一个怪癖,江湖上人尽皆知,那就是——凡他所经之处,只要是身穿白衣的男子,衣上必不准绣兰花,否则杀无赦。
成百上千个无辜之人的鲜血让江湖中人从此再也不敢穿绣有兰花的白衣,时间一长,很多人干脆连白衣也不敢穿,以免惹祸上身。
于是白衣、兰花、玉骨扇成为了司意兰的独家标志,江湖上再无分号。
司意兰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脸上戴着银白色钢面具,上面刻有妖娆华丽的花纹,只露出一双流光璀璨、勾人心魄的眼睛。
那个面具……
宋郁皱了皱眉,他早已认出,那正是被花杀偷走的、自己戴了整整四年的面具。
宋郁面无表情,手中长剑握得稳稳当当:“原来是司主,久仰。”
他竭力保持镇定,背上却已开始偷偷沁出冷汗,司意兰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连半分动作也没有,却已散发出强大的威压气势,叫人难以动弹。
在这样的气势压迫下,宋郁忘记了一件事——自己没穿衣服。
司意兰不说话,视线暧昧地在宋郁腰腿之间流连不去,宋郁有些疑惑地顺着司意兰的视线低头往下瞧——
这一瞧,宋郁登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尴尬地连脖颈都红了。
他脸皮发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他顾不得手中长剑,转身急急忙忙地去穿衣服。
衣襟还没来得及扣,一个温热的身躯已经从他背后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宋郁刚要挣扎,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已牢牢箍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直接扣紧了他的脖子,力道极大,困得宋郁无法动弹。
“卿本佳人,”嘶哑低沉、仿佛在砂纸上磨过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火热的呼吸撩动着他的鬓发,“怎奈空有身段却没有美貌,真是暴殄天物。”
宋郁竭力保持冷静,他艰难地从被扣住的嗓子里挤出话来:“司主,请你放手。”
司意兰手中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你这是在求我?”
宋郁一咬牙:“我求你。”
司意兰轻笑:“若你是个美人,我自然对你有求必应,可惜你不是美人,求我也没用。”嘴上如此说,司意兰置于宋郁腰部的那只手却不安分起来,他一边上下抚着宋郁劲瘦有力的腰肢,一边啧啧赞叹:“当真是骨匀亭,肌肤细腻柔滑,可谓极品。”
司意兰的手柔和有力,动作又极富挑逗意味,宋郁被他得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眼看那手越越往下,宋郁眉头紧皱:“久闻司主雅致风流,品味非凡,怎么今日竟然对区区一介毁了容的凡夫俗子动起手来?”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尝几口郊野小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司意兰手到宋郁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宋郁身子猛的一颤,险些呻吟出声。
低笑声在宋郁耳边响起:“真是纯情,这样就受不了了,你该不会还是个处子吧?”
宋郁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此时却听得雕花窗棂被人敲了三下,随后响起人声:“主,事情办妥了。”
宋郁一听这声音,当即一愣:这不是花杀吗?
司意兰闻言,停下动作,他凑近宋郁耳边:“真可惜,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日后再与你重续此缘吧。下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希望你别再顶着这张脸。”
语毕,宋郁只感觉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面具。随后,一个炽热而霸道的亲吻落在宋郁肩头,一阵清风拂过,身后那具温热的身躯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宋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