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的全球霸权,无一不是有着先进的军事技术!
而这种火器时代的军事技术,不光即将在平定白莲教叛乱的战场上初试身手,更将在水利工程上,发挥它无与伦比的威力!
一个堰塞湖,靠民夫挖,既危险又缓慢,或许需要十几天乃至几十天的时间,才能挖开。
可靠火药,一天就够了!
回到县衙,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
姜星火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着一丝喜悦,在松江府憋屈了这么久,颇有些心潮澎湃跃跃欲试的感觉。
“终于,要大展拳脚了啊!”
一番准备后,姜星火离开县衙前院,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时,孙坤带着几个工匠首领已经等候多时。
“国师,这边已经准备齐全,何时可以动身?”孙坤欠身问道。
姜星火扫视着眼前一群人,目光最终定格在之前制造热气球的工匠首领身上,语气凝重的说道:“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前往上海县大黄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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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东乡李福五,我家无本为经商,只种官田三十亩。
永乐元年正月初,卖衣买得犁与锄,朝耕暮耘受辛苦。
要还私债输官租,谁知二月至三月,雨水绝无湖又竭。
欲求一点半点水,数车相接接不到,却比农人眼中血。
滔滔吴淞如沟渠,农家争水如争珠,稻田一旦成沙涂。
更有国师姜星火,祈雨无妄遭天殃,暴雨尽毁青苗浦”
雨幕中远远的歌声传来,队伍众人纷纷色变。
姜星火骑在小灰马上,穿着简朴的衣衫,跟旁边骑着大白马的宋礼形成了鲜明对比。
“国师,要不要?”
王斌策马凑上前来,低声问道。
姜星火摇了摇头,反而失笑道:“怎么,农人有怨气,还不让农人唱歌了?”
旁边的柳升亦是说道:“不是不让唱歌,只是影响不好,国师或许不觉得,可潜移默化之下,难免对国师的名声有影响。”
姜星火不欲多解释什么,只是说道:“百姓大部分看不到邸报,也不识字,理解不了碘化银人工降雨,有些误解是正常的,更何况既然走上了变法这条路,我就没顾忌过什么名声再者说,名声又不是恒定不变的,若是做了对百姓有益的事情,百姓心里总归是有杆秤。”
“继续前行!”
“国师有令,继续前行!”
斥候探马来回奔走,方才停歇的队伍,复又打起精神,继续在泥泞的道路上冒雨行进。
旁边唱歌的农人听了这些命令,亦是一怔,纷纷畏缩地四散而逃。
没走多久,忽然迎面撞来四位顶着书箱的江南士子,其中一人,还拉着一头一直在试图走回头路的倔驴。
“行路难,行路难!君不见建章宫中金明枝,万万长条拂地垂。二月三月花如霰,九重幽深君不见。”
“上次周缙就被我们兄弟几个碰上了,这次白莲教造反,可别挨上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可不是嘛,晦气晦气!”
若是朱棣、金幼孜或是纪纲、童信等人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便是上次他们在松江府遇到的倒霉四兄弟,若不是忠义卫出手,就差点被骗进张二郎的坞堡里当肥羊给宰了。
而就是这头倔驴,险些让朱棣成为第一个被驴踢死的皇帝。
“你们说这国师,祈雨的时候就不能少祈一点?整的这大雨滂沱的,行路都困难。”
“是啊,听说松江府黄知府亲自到了上海县,督促上海知县抓民夫,貌似是要挖开大黄浦?”
“嚯!谁出的主意?挖开大黄浦,那上海浦不就遭殃了?到时候来个水淹县城可怎么办?”
“还能是谁,国师呗,一看就是个不懂水文地理的,简直傻得冒鼻涕泡。”
“是极是极!”
王斌终于忍无可忍。
“伱们几个,给我站住!”
炸湖
农人口中传唱的讽刺歌谣、士子们阴阳怪气的议论、对挖湖畏惧如虎的民夫
从华亭县一路北上,越临近上海县,这种舆论上的极度不利,就越对队伍的士气造成严重的影响。
这种压抑的气氛,几乎让空气都凝结了。
“张贴告示,三日之后,让全县百姓登城观看炸湖。”
甫一进入上海县,提前到了的黄子威黄知府,还没来得及给国师介绍上海县的一众官吏,姜星火便立即下达了命令。
三班衙役倾巢出动,在雨棚的告示栏下,张贴了大大小小的告示,引得全县百姓都好奇来看。
正好雨水小了一点,纵使街道上依旧湿漉漉的,但还是抵不住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
“滴答滴答~”
清澈的雨水,落在青石板地砖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脆声。
上海县的百姓们挤在告示栏旁边,围着那些告示,伸长脖子去看里面的内容。
此地文华繁盛,识字率乃是整个大明能排到前列的,故而不仅有读书人帮着念,普通人也能大略看懂一些字。
“炸湖!看起来很可怕啊……”
有胆小的百姓们看完后缩回脑袋。
也有胆大的凑过头来。
“哇,国师说要把大黄浦最深处的那个大湖炸掉……”
“这……这也太狠了吧!”
“真的吗!”
当听见炸湖的时候,人群之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谁也想不到,堂堂大明朝廷的国师姜星火,竟会做出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
毕竟,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到,若是大黄浦的堰塞湖被炸开,那么蓄起来的洪水就一定会往外泄,官府若是控制的好,倒是能泄到影响不大的空地去。
可县里参与加固上海浦两侧河堤的民夫实在太多,消息自然不胫而走国师要把大黄浦的堰塞湖炸开,洪水流到上海浦来!
如此一来,就可以从上海浦汇入吴淞江故道。
可这么搞的话,本地人的田地该怎么办?
知府黄大人说了,官府会按地价给补偿,可谁知道算不算数?
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县城的城墙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冲塌了可怎么办?
这些想法,难免在围观的百姓心中蔓延开来。
然而,姜星火自然是舆论战的行家里手,对付南京里景清血誓的那种滔天风波都能手到擒来,如今以有心算无备,自然是有手段布置的。
姜星火很清楚,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来说,你跟他们讲科学道理,讲家国大义,讲大明未来的发展,那是没有太大作用的,人家不会往脑子里进。
但是你要是开始搞神神秘秘的封建迷信,可就是如今十五世纪喜闻乐见的活动了。
所以,姜星火早就安排好了托。
在路上被王斌擒下的四个碎嘴子士子开始两唱两和了起来。
“听说炸湖是国师想要做什么法事?”
“不清楚啊!不过这样也好,国师不是有祈雨之能吗?听说还是化肥仙人降世,若是真的施展仙法,咱们能够就近看个明白,不然天天在城里待着憋屈死了,甚是无聊。”
“可不是嘛!我现在只希望国师真有那本事,早日把湖底淤泥清理干净,咱们才好过个安稳年啊!”
“听他放狗屁吧。”
“嘘噤声,小心惹恼了国师,连你们都被抓去当苦力!”
“反正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地站在国师这边,最好真的能把水给治了,不然我就吃不饱饭啦!”
上海县百姓的闲言碎语和窃窃私语的话,传到了周围里,让不少人都开始被影响了起来。
“国师炸湖是要做法事”这个口风,不经意间吹了起来。
“混帐东西!伱们再乱嚼舌根子,别怪我手中的皮鞭不客气!”告示栏周围的衙役沉声喝道。
但越是如此,百姓们反而越起劲儿。
“三娃子,侬是你婶看着穿尿裤长大的,在这抖个什么威风?”
“就是,乡里乡亲,还不许我们说话了?”
衙役不言语了,百姓们反而愈发相信了这个说法。
一个背着空书箱的士子站在身侧,脸色微变问道:“国师为何突然想起要炸湖?炸湖能做什么法事?”
而牵着倔驴的士子,此时忽然说道:“自然是因为堰塞湖阻碍了风水,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风水?
围观百姓的眼中顿时亮起了光。
不过这东西,或许很多人看书、听话本,听到过一些风水玄学的说法,可并非谁都能成为这方面的什么专家,更谈不上有什么本领能够改变风水格局了。
“难道说……真有什么凶煞?”背着书箱的士子装模作样地喃喃低语道。
“呵呵!你果然是聪明人。”
倔驴士子赞赏的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在下倒是略懂,在来此地的路上,已经仔细推演过了。”
“此地乃是洞天福地之所在,若无意外,必将福源绵延,万代昌盛。只可惜,现在这座城池的风水割据被堰塞湖给挡了,有风无水是什么好事吗?而且连日暴雨,街道上尽是污秽笼罩,再加上地势低洼,风水格局已然被破坏殆尽。”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陷入了知识盲区的百姓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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