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在屋里拨算盘看账本,看了许久,也没发现身边有人。她扭头,“惟玉哥哥,你甚么时候进来的?”
黄莺准备回扬州过年,专门来问顾惟玉,他和青棠是否一道回家。“黄姨娘要回家准备过年事宜,问你今年什么打算。”
男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狐裘,青棠看他,“那你呢?”
“我跟你走。”
顾惟玉低着头,“我现在是个废人,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跟着你。”
黄莺在门口看,云娘道:“又偷看,看什么看?”
说罢,云娘也靠在门边,耳朵趴在门上,黄莺拧她,“让开点。”
青棠点头,“那好,咱们一道回扬州。”
顾惟玉也不说别的,当下转了椅子,要出去,后头一声轻唤,“惟玉哥哥。”
“嗯?”
顾惟玉如今和霍青棠的关系奇怪极了,两人既不是情人,又不是与伊龄贺一般的朋友关系,青棠见了顾惟玉,话就很少,格外的少。顾惟玉也沉默,两人只要在一处,就是沉默,依旧沉默,最后分开才算罢休。
云娘与黄莺说过这个问题,“青棠念着孟微冬,所以才......”
黄莺摇头,“不对。大姑娘不是念着孟微冬,她是不知道顾公子怎样看她,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所以也不敢多说话。怕说错了,连沉默都不能了。”
里头青棠将账本子递过去,“惟玉哥哥,这个......”
“船只出海,大多是丝绸、瓷器、樟木,那么载回来的,大多是香料、珍宝、奇珍异兽,并着油膏,刀剪,这些东西可增加些许色彩,但绝不会人人都买。”
顾惟玉道:“你们造船,为了下海出番,那么回来的销路呢,就靠着关家的铺子,那也卖不了多少,对吗?”
“惟玉哥哥,那你的意思是?”
里头接着就是噼啪拨算盘珠子的声音,云娘与黄莺走远一点,一个说,“总算开口说话了,总比相对无言好多了......”
黄莺捏着帕子,帕子在掌心转了转,“只要再过上些日子,就见分晓了。”
黄莺青棠要带着顾惟玉回扬州过年,朝廷却传来新的消息,闵大人复官了。
永乐二十二年,闵大人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隔了一年,闵尚书又登上了原来的位置。
京城来了信,说苏家与闵家联姻了,兵部尚书苏星赋的外甥女毛林和户部尚书闵肇的侄子闵梦余天作之合,婚期定在来年六月。正是洪熙皇帝去世一年之后。
云娘靠在椅子上叹息,“敏敏那丫头知道了该多伤心。”
黄莺在旁边剥橘子吃,她尖尖的指甲掐橘子皮,“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没结果,还是应当珍惜眼前人。”
话是说了,青棠却看顾惟玉,“我打算送毛林一些礼物,京城我暂时去不了,到时候还要烦请母亲跑一趟。”
顾惟玉拢了拢腿上狐裘,“我会写信给岳母大人的。”
“哧哧,哧哧。”黄莺吃吃笑,笑个不停,她手指点在青棠和顾惟玉身上,“你瞧这两人多奇怪,一个喊母亲,一个喊岳母大人,这不是夫妻是甚么?”
云娘翘着腿儿吃瓜子,“谁知道他们呢,孟微冬不也喊霍水仙岳父大人?总之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外头下了雪,黄莺丢一把栗子在火盆里,栗子越烤越热,最后砰砰跳起来,带着火星子,碰到霍青棠手上,青棠受了烫,连忙甩手,转头又看见顾惟玉腿上有好几个,“疼不疼,惟玉哥哥,你疼不疼?”
黄莺与云娘对视一眼,尤其是黄莺,声音又脆,“哪里就疼了,顾公子又不是个泥人儿。”
青棠将顾惟玉腿上的栗子一颗颗拣起来,“烧栗子要开口的,要不然四处乱跳,惟玉哥哥腿不好,他避不开这个。”
女孩子抿着嘴,想来她是有些生气了,顾惟玉拉青棠的手,“姨娘不是有心的,我没事。”
黄莺捏开一颗栗子,她说:“我就是成心的,成心的怎么啦?人家顾公子就是腿脚不好,人家啊,不是残废!你把人家当个孩子一样养着,吃饭睡觉都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