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女婿,史侍郎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又严肃起来,稚儿无知,说过的话做不到,岂非与欺骗无异?只不过她一个半大的丫头千里迢迢独身去往洛阳,那处又无依靠,可怎生是好?皇上预备下江南,只需这么一个机会,凭他霍水仙的形貌和资历,出头只是早晚的事情。在这么一个重要当口,霍家的独女只身远上洛阳,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又不知会生出一段怎样的是非来。
“范家姐姐阖家去了苏州府,我听她说苏州城里有个寒山寺,那里的钟声最是好听了,青棠也想去寺里听听钟声。”见史侍郎面色犹疑,霍青棠再添一把火。
史侍郎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这丫头说的范家,哪个范家?户部掌各地人口、盐税及政府契约,史侍郎在户部沉浸多年,心中自是对朝中大小官员有一本明账,他很快反应过来,范锡夕,靠着搭上魏北侯府方求了一个苏州知府。范锡夕不过举人出身,哪里能有什么大的见识,他家的女儿竟都能让自家丫头羡慕?史侍郎的脸色又厚重了起来。
史侍郎心中几番回转,霍青棠乖顺坐在一旁也不扰他,张氏带着霍蝶起进来给史侍郎请安:“见过史侍郎,给侍郎大人请安。”
张氏行了大礼,她知道霍青棠定是有话要同自家外祖父说,故而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才来的。史侍郎睁开清明矍铄的双眼,瞧了一眼尚算知礼的张氏,微微颔首,亦算是受了她的礼了。霍蝶起见到霍青棠很是高兴,他去抱霍青棠的腿,霍青棠指着史侍郎道:“给外祖父请安。”
张氏手指有些颤抖,这丫头说的是给外祖父请安,那她即是教蝶起也攀上了史侍郎这座靠山,显是比霍水仙更靠得住的大靠山。
“霍蝶起给史家外祖请安!”幼儿的声音软糯清脆,史侍郎眼风扫过张氏和霍青棠,他怕霍青棠在张氏手里吃了亏。见霍青棠神色无异,张氏又有些喜出望外的模样,史侍郎方给出笑脸:“你叫霍蝶起?今年几岁了?”
只这么一问,就说明史侍郎接受了霍蝶起唤他一声外祖父,霍蝶起站在霍青棠腿边仰首征询自家姐姐的意思:“大姐姐,蝶起应该怎么回答史家外祖的话?”蝶起童音童语,史侍郎倒笑了起来:“你自如实回答便可,问你家姐姐作甚?”
“蝶起怕说不好,说不好会惹史家外祖生气,蝶起不想去厅外罚站。”史侍郎有些奇怪,霍水仙自是不必说,看张氏模样也非愚钝之人,怎的这孩子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没个章法。张氏见史侍郎面色不虞,她正要去扯开霍蝶起,霍青棠却已经接话了:“蝶起还未开蒙,不会说话,外祖不要见怪。”
“还没开蒙?这样年岁的孩子已经可以开蒙了,你们父亲是怎么个打算?”霍青棠已经从蝶起的话音里听出个一二三来,张家的那个夫子想来平日里喜欢咬文嚼字,这哪里是半大的孩子能听懂的,蝶起听不懂,便只有出去罚站了。张氏怕史侍郎对自己儿子印象不好,正想出来解释几句,霍青棠却用眼神止住了她,她只好笑道:“老爷该下衙了,大人难得来一次,今日不妨就在家里用饭吧?”
霍青棠微笑道:“外祖,就在家里用饭吧,家里的松子鱼是很好的,父亲过去也爱吃,只是最近...”史侍郎接口:“最近怎么了?”霍青棠露出为难的模样看了看张氏,张氏亦是一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