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光禄寺的厨房里,陈归女系上了围裙,兴致勃勃的开始做饭。
既然上司都不管,光禄寺里的这些厨师,自然也不会多事,况且,他们看陈归女也不像是个花拳绣腿的。
拿着刀、锅的架势就是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个会做饭的。
后来,呆的时间长了,也就有人敢打着胆子和她搭话了。
“陈娘娘想做个什么菜?”
“需要什么菜蔬、调料,都找奴婢就可以了。”
陈归女的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热情的笑容:“我啊,要做一道莼菜羹。”
莼菜羹?
那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大菜吧!
今天的宴席可是太后娘娘举办的,要宴请的,也是荆州来的大将军,好多人呢!
怎么可以就做这样的家常小菜?
莼菜羹,顾名思义,就是用一种野菜,莼菜炖的羹汤。
莼菜一般在春季比较常见,现在这个时节,才是刚刚露出第一批,因为是非常鲜嫩肥美的蔬菜,所以,宫里的娘娘们也是很喜欢吃,早早的就命人在宫外采集,日日送到宫里来。
所以,虽然节气上还不是很合适,但是,宫里已经每天都有新鲜的莼菜供应了。
不过,作为一道寻常小菜,莼菜羹虽然确实是非常美味,但是总觉得,不够体面。
和这样高档次的宴会不相匹配。
况且,莼菜羹若是一人一碗的话,也要准备不少的材料,而现在,光禄寺里已经没有足够的储备了。
本来就是吃一个鲜的菜蔬,稍微存放一两天就会变质,味道变差,所以,宫里每天也不敢采摘太多。
更何况,听说今天宫里有宴席,典食便自作主张,减少了莼菜的供应。如此重要的宴席,谁会要吃莼菜羹?
还是明天再送过来吧。
但是,明明发现了莼菜只剩一小撮,陈归女却完全不在意,而且,大家看她手法熟练的开始制作,却也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为每一位宴会客人都制作一碗……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陈娘娘进入了烹饪的状态,身边围拢的一众厨师厨娘也就渐渐的散开了。
看热闹这件事,当然是人人喜爱,但是呢,这里毕竟是干活的地方,各位大师傅也不是清闲着的。
现在,就连陈娘娘都加入了做饭的大军,他们这些正经做饭的人,又岂能不努力?
还敢继续看热闹?
于是,陈归女也就获得了难得的清净时刻,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她想做什么,没有人敢阻拦,至少,只要她不在王贞英的身边晃悠,这个后宫里,就没有人敢管她。
她也算是终于体会了一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痛快。
不过呢,她终究不似王贞英,有学识,有见识,可以对以往的不快轻轻放下,一个劲的向前看。
陈归女也想向前看,而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没错!
说的就是司马德宗!
儿子是她的,是她十月怀胎历尽艰辛才生下来的!现在虽然是当了皇帝,成了这个建康城里最为尊贵的人,可是呢,他却被王贞英控制了!
孩子还那么小,还没断奶呢!
可是,太后娘娘却并不允许她时常去探望他,时间越长,陈归女就越是看穿了王贞英这个女人的歹毒心肠。
看起来,她总是那么的体面,那么的端庄,你仿佛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的不妥之处。
她办事总是那么的妥帖,她的态度也总是温温和和,但是,一旦陈归女提出,想要和儿子多相处一段时间,或者是,可以由她自己抚养的时候,只要是小小的试探,王贞英总是会断然拒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陈归女也入宫多年了,她是从最底层混上来的,很多规矩她不是不懂,她也很清楚,虽然司马德宗是做了皇帝,但是他能安安稳稳的坐上这个位置,也是和王贞英的支持分不开的。
没有她的支持,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况且,为了儿子的身份着想,也还是让他作为皇后的养子更为体面。
她也知道,王贞英能够让她每天都去看望司马德宗,并且不限时间,想来就来,已经是额外的恩典了。
很多太后还做不到这样宽容大度,甚至,对于她这个碍事的天子生母,还会找个理由除掉。
也算是免除自己的顾虑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王贞英确实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位非常宽厚的太后了。
可是,即便如此,陈归女的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如何能够平静呢?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将他拥在怀中,不能抚养他,也不能天天和他在一起。
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权力,就在司马曜还活着的那一段时间,虽然陈归女有孕在身,但是,司马曜也并没有给她多少优待。
当然了,相比以前,她的处境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但是,那个时候,司马曜的心也完全没在她的身上,他钟情的仍然是那个爱闹又会撒娇的张贵人。
所以,虽然是怀了龙种,陈归女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舒心,孩子降生之后,倒是可以由她自己带着。
不必多心,不是说司马曜有多么的顾及母子亲情,实在是他就没有在这件事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