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曲欠一欠身:“不敢当,我在官学中时,老师也常常夸赞她以前的学生资质超卓。”
朝轻岫笑了:“想来但凡师长,无论地域,皆会如此。”
她学生时代,就常听老师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后来回母校的时候,意外碰到老师用同样的话对新一届学弟学妹们的水平做出评价,登时感觉此话多半只是班主任的口头禅。
项意儒:“要说学问,还是韩县令最佳。”
这句话也不算刻意奉承——韩思合正经科举出身,以前来书院讲过两回课,整个官学从老师到学生对她的评价都算不错。
朝轻岫:“如此正好,我方才得知韩县令下午应了周教学之邀,预备在绿波庄内为诸位讲课。”
项意儒大喜:“我一直惦记,到时必要列席。”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表情不说特别愉快,起码没一个表现地抗拒。
朝轻岫由衷赞叹:“诸位当真刻苦。”
听见老师加课,非但没有不敢怒也不敢言,反而喜动颜色。
看来任何时代的升学压力都不小,在武侠世界里,走科举路线的那批人也一样卷得厉害。
项意儒算是所有学生里最激动的一个,她听到好消息后就有点神游物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结果步子不稳,被边上的石墩绊了一下,旁边的赵作元伸手去扶,她动作很快,也没有落空——只听撕拉一声,一截袖子就被赵作元扯了下来。
赵作元:“……”
学生外袍的料子比较轻便,耐久度上确实差了一些。
朝轻岫站得略远,与项意儒中间隔着人,又对官学校服的质量缺乏了解,等到想搭把手的时候,对方已经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十分厉害,项意儒用手撑着地,想爬起来,结果右腿刚一用力,就惨叫一声倒了回去,躺在地上抱着小腿呻吟。
蒋微白皱眉:“项君,你可还好?”
朝轻岫走过来:“莫要乱动,让我瞧瞧。”
项意儒的衣服破了,碎布被血打湿,朝轻岫隔着衣服探了两下,她刚碰到伤处,项意儒面上便全无血色,鬓边不断流下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剧痛无比。
朝轻岫简单检查过后,面露欣慰之色,跟项意儒道:“没大碍,只是伤到了骨头。”又道,“将项君带去内室,我身上有药,可以敷一些。”
项意儒躺在地上,疼痛让她不住痉挛,她看着朝轻岫,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脑海里只模模糊糊划过一个念头——对伤到骨头的评价是没大碍,对方不愧是“在清波街附近做生意”的人。
当然她并不清楚,朝轻岫方才那句评价,完全是站在其不知名侦探的兼职的立场上说的。
徐非曲:“绿波庄内也有医师,就在西南角那边,我们先将项君带过去。”
赵作元闻言转身就快步往西南方向走去,过不多时,就带着两位抬着软架的女使回来观涛台。
徐非曲将人扶到软架上。
项意儒的鬓角早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医师将用小刀割开衣服碎片,然后得出结论:“骨头断了,得先清理伤处。”
朝轻岫从暗袋中取出数枚针灸用的长针,道:“我来搭把手。”
绿波庄医师:“姑娘懂医术?”
朝轻岫:“在外行走时难免跌打损伤,所以略有了解。”
绿波庄的医师原本有些迟疑,不晓得是否该将伤患交由对方处理,犹豫间,朝轻岫已将银针在火上过了一过,然后姿态轻巧灵敏地刺入伤口周边穴道上。
长针才下,血流立刻止住。
见到这一幕,绿波庄医师如何不晓得是遇见了行家,当即道:“那就有劳姑娘。”
朝轻岫:“不妨。”又对医师道,“劳烦烧些热水,再准备干净的布巾跟烈酒。”
医师站起身:“我这便去。”
项意儒此刻已经缓过来了一些——方才朝轻岫那一针不止止血,同样止疼。
她看到朝轻岫又从腰间荷包内取出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瓷瓶,有些好奇:“请问这是什么药?”
江湖人绝对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行家,项意儒想着打听下对方平日里都用什么止血药,自己之后可以想法子买点备在家里。
朝轻岫也不隐瞒,实言相告道:“专去腐肉的化尸粉。”
“……”
周围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叹那居然是化尸粉,还是朝轻岫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化尸粉。
徐非曲默默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感觉那果然是会提出毒鱼蘸解药吃的帮主能做出来的事。
项意儒脸色比方才更白,不过跟受伤无关,主要是遭到了惊吓跟世界观的洗礼:“我、我曾听说过,化尸粉一旦与血液接触,整个人便会化为清水。”
她又抖了两下,开始拼命回想跟朝轻岫见面以来自己是否有什么得罪之处,对方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灭口她……
朝轻岫摇头,一本正经道:“效力这样强的化尸粉在江湖上也十分少见,在下所配之药更是远远达不到要求,目前只能除去伤处的腐肉脓血而已。”
她自从学医以来,常把次品化尸粉当消炎去腐药使用,实践效果相当不错,闭关练武时有些小损伤,就这么顺手给自己治了。
朝轻岫看项意儒面色,又笑道:“这药达不到项君期待,朝某日后自当继续努力。”
项意儒:“……在下以为,朝姑娘配药的技法已然炉火纯青,实在不必继续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