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集市
姜家一家都是好人，上一次回来，梁志超和梁志强生病，大半夜的，也是姜奶奶喊了她儿子帮苏舒送孩子去医院的。
“她老人家要听到了，铁定让你抱一下。”张芬跟着乐，“对了，周学军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在农场，他可有喜欢的女孩子？听说他考上大学了，家属院好多人都想给他介绍对象。”
周学军虽然不爱说话，看着闷，但其实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
周学军还没有回来，张芬也没敢提他答应相看的事。
这会儿和苏舒聊着，张芬就先问问苏舒。
张芬这话苏舒一点都不意外。
她看了眼正帮吴香兰整理东西的周学军，勾勾唇，小小声和张芬说：“梁振国觉得我哥看上香兰了，但是他没说，也没表现得很明显，我和梁振国就当都不知道。”
张芬错愕到张大了嘴。
好几秒以后才回过神来，“都是大学生，倒是相配，只是……只是香兰这孩子离过婚，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学军他不介意吗？”
“要是介意就不会喜欢了。”苏舒耸耸肩，“而且我看他一点也没介意的样子。”
张芬想了想，点点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两口子，相互喜欢就行，至于别的那都不重要，香兰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学军这孩子小时候也过得苦，以后娶了媳妇儿也是个会疼人的，嫁给他也指定过的舒心，要是他们能成，我看也很好。”
张芬起初是觉得吴香兰离婚过，且还有传言说她不能生，觉得她有点配不上现在的周学军。
可仔细一想，配不配得上不是她说得算，还得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
吴香兰性子好，人勤快，又好学，脾气更是没的说，在农场的时候，帮着苏舒洗衣做饭带孩子，挑不出一点不好的地方。
张芬这半个未来婆婆仔细一想，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只要周学军自己喜欢，自己不介意就行了。
“您现在倒是开明了不少。”苏舒挑了下眉，“我以为我这么一说你会第一个反对的。”
苏舒都做好要和张芬私下吵一架，先给周学军打一个前锋战再说。
“儿孙只有儿孙福，当初你刚嫁给梁振国的时候，我操心得整宿整宿都睡不好，后来就想明白了，我操心没用，我以为对你们好的，也不一定真的对你们好。”
张芬一开始让女儿和梁振国见一面，主要是觉得不好驳了娘家人的面子，也觉得，见一见便是，见了也不是一定要成，娘家人给苏舒介绍对象也是一片好心。
张芬虽然推着苏舒去见人家，可其实心里也没觉得梁振国这个人和自家女儿合适。
甚至心里就像刚才听见周学军喜欢吴香兰是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两人压根就不相配。
但苏舒这孩子以前不声不吭的，但是这种事情倔起来，根本不是她这个母亲能管得了了。
“好在你没选择错人，你看人的眼光比我看人的眼光好多了。”张芬感慨着，“这个世界除了你爸，梁振国算是我见过第二个好的男人了，我们母女都是有福气的人，能遇上这样的好男人。”
他好？
苏舒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好，那是我教得好，他以前可不好，我爸那是一只都很好，他可不能和我爸比。”
苏建兴才是真一个真的好丈夫，好儿子，还是好父亲。
“能教得好就说明根是好的，你若不信，你去教教张宝根。”张芬甚至拿娘家侄儿开起玩笑。
“张宝根那种烂人直接挖个坑埋了最省事，早死早投胎，看看下辈子换个脑子能不能拯救。”苏舒耸耸肩膀。
“你这张嘴呦，可真毒。”张芬湿漉漉的手点了苏舒脑门一下，“你和女婿也这么说话？”
苏舒嘻嘻一笑，“以前是。”
不喜欢他的时候苏舒反正就这么随性子说话。
喜欢以后倒是收敛了一些，毕竟骂太难听了，想想到底也是自己看上的男人，会显得她眼光不太好。两母女聊了一会儿天张芬就催苏舒去歇着别站在厨房门口耗精力了。
张芬午饭张罗得特别丰盛，三个孩子的马屁和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吃过饭苏舒几人稍坐了一下就帮着张芬做年前的卫生，现在已经是大年二十五了，张芬就一个人在家，有些事情，苏舒既然回来了，就要帮着忙活掉。
第二天一早，全家起了个大早，一家人热热闹闹去买年货。
临近过年，有些事官方都睁只眼闭只眼，谁家不想过一个好年，辛苦工作一年攒了钱，谁不想过年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呢？
这还是三个孩子第一次逛集市，集市不大，可行人熙熙攘攘穿行在这一片街道上。
附近村镇的村民都把家里养的种的，趁着过年的时候带城里来换点钱。
张芬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前面，苏舒几人走在后面几步，就光听着孩子一声声哇哦的感叹。
耳边还有人讲价的声音，有问着各种问题买家的声音，还有买完东西提着东西喊着让一让的声音。
小小集市，确实这会儿整个白云县最热闹的地方。
梁振国感慨着，“这么个小小的集市，买和卖的需求就这么大。”
“存在即合理，比如……”苏舒朝着梁振国挑了下眉，“你懂得的。”
“如果不是这几天快要过年了，管这些的睁只眼闭只眼，这些要买的和要卖的，都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去那边。”
苏舒口里说的比如和那边便是指黑市。
“这些村里人养了一年鸡鸭鹅，还有这些鸡鸭鹅下的蛋，几个人家舍得吃呢？除了女儿家做月子或者家里有人生了大病需要补充营养，不然家家户户都是攒着，都想法子换成钱傍身。”
周学军点点头，应了声是。
这种事他可太了解不过了。
他以前就是靠着去乡下收村里人攒着的鸡蛋和鸡鸭鹅拿到城里偷偷卖给别人这样赚钱养活他自己的。
村里不少人家劳动力少，老的老，小的小，一家每年能赚的公分就那点，家里养着的鸡下的蛋他们一个都不舍得吃，其实一家子都指望这些鸡蛋换钱换粮撑过一年。
?
摇钱树儿子
“要想经济活起来，就得先让老百姓手里的钱活起来。”苏舒随口说了句。
梁振国却因为这句话若有所思，目光在周围百姓的表情上打转。
无一例外的，每个人的高兴，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哪怕是花钱买东西的人，也都是高高兴兴付钱，高高兴兴离开。
而那些卖了东西手里头有点钱的村民，也会在集市转一转，买上一些他们想要的吃的用的再回村里。梁振国陷入沉思。
这还是在白云县这样的小地方，如果是在农场呢？
农场物产丰盛，农场百姓收入也不比白云县这里的人低，如果在农场办一个这样的官方集市，是不是会比这里更加热闹。
由小见大，小小的白云县只是一方百姓的缩影，可也是所有百姓的投影。
一行人在集市逛了两个多小时才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了家。
这样的自由集市白云县有，但是听吴香兰说郢县并没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集市。
一听郢县没有，苏舒买起东西就更是大气了，有的买双份，有的直接买好几份送人。
最后四个大人手里提的满满当当，都腾不出手牵着三个孩子。
回到家东西一放，大家有跟着张芬去给苏爷爷苏奶奶和苏建兴上香。
从公墓回来已经到中午，大家没回家就直接去了国营饭店吃午饭。
也是巧了，苏舒一行人在国营饭店遇上了厂长一家。
看到苏舒，厂长就站在那和他们一群人打招呼，然后喊住周学军，和他说了一件事。
“早上有个人自称是你父亲找到家属院了，他说他知道你认了苏建兴和张芬当干亲，这些年一直都和苏家一起生活，也知道你考上大学了。”
“家属院的人和他说你们一家人早上都没在家，他不信，一直蹲在家属院门口等着。”厂长道，“我听过苏工说过你父亲的事，那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心里要有点数。”
厂长这话说得很直接，周学军的亲爸在他眼里就不是个东西。
当初苏建兴把周学军带回来，厂长找苏建兴谈过话，了解了下周学军的情况，知道了周家的事才帮苏建兴办了各种证明和手续，周学军的户口才得以迁出来，落在了苏家户口上。
“他？”张芬眉头一皱，“这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现在学军考上大学了，他突然出现？干什么来了？”
“认儿子来了。”厂长满脸讥讽，“这可是大学生儿子，毕业以后妥妥一颗摇钱树。”
吴香兰担忧地看向周学军，心里怕周学军这种闷性子遇上无赖一样的生父会吃亏。
“他怎么好意思？”张芬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学军被建兴带回白云县的时候才多大，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在外面自己养活自己了，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多久了，现在周学军有出息了，他怎么有脸出现？”
“看他脚步虚浮面部浮肿的样子，这些年还没少喝酒。”厂长摇摇头。
周学军的爸工作普通，工资也就一般，换成普通人家，也就勉强够养家糊口。
可是周学军的爸却嗜酒，要不是后头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儿把着家里的钱，他那点工资早就全喝完堵完了。
听说为了管住他的钱，他后来的媳妇儿闹到他单位去，闹了好几次，最后单位的领导发了话，周学军的爸每个月工资是直接发到他那个后妈手里的。
这样一个恶心的爸，再有那样一个能把年幼的继子赶出家的狠心后妈，现在知道周学军考上大学了，又立刻贴过来了。
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
“那男人应该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学军哥了吧？”苏舒看向周学军，“你们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周学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默数了下。
才应，“快十年了，从我离开以后就没再见过了。”
给周学军迁户口肯定得经过周学军生父的同意，当初为了给周学军迁户口苏建兴是给了周父一笔钱。所以周父自然是知道后来周学军去了哪里。
周学军的生母和张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两家其实还有些共同的朋友。
张家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学生这个事情白云县基本人人都听了一耳朵，自然也传到了周学军生父耳朵里。
一个光吃饭只会花钱的年幼的儿子，和已经长大成才很快就能赚钱的儿子，后者怎能令人不喜欢？
“十年没见，他都不一定认不得出你。”苏舒嘁声，摆摆手，这种人都不在她要动脑子对付的范围里。
“等下听我的，这种人，我动动嘴皮子就能对付了。”苏舒道，“大家吃饭吧，不要为了这种人一影响我们吃饭的心情。”
看苏舒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厂长跟着笑了，“看你这样自信，那我就不跟着操心了，要有需要帮忙的，就直接来找我。”
白云县国营饭店的菜味道要比苏舒上次来吃更好了，一问才知道，这里换了个厨师，之前的老师傅退休了。
菜上桌，三个孩子吃得满嘴油。
但除了苏舒之外，另外几个人的心情还是被周父的事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