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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去
「梁振国,我什么时候说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苏舒挑着眉抱着胸看着梁振国,「在这和我玩套路呢?」
「先斩后奏!」梁志超接话。
梁振国先点了点梁志超,「你闭嘴。」
梁志超缩了下脖子,又怂又爱顶嘴,「我这是有文化!」
「不用在家陪妈妈了,都去玩吧。」苏舒拍了下三个孩子的肩膀,道,「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农场了,去和新朋友道别。」
梁振国神色明显一喜,他朝着梁志超挑了下眉毛。
「爸爸好幼稚。」梁志超跺了下脚,拉着一一和梁志强就走了。
被五岁儿子说幼稚的梁振国好一阵无语,正要和苏舒说话,已经走到门口往外挤的梁志超又忽然小跑了回来。
问苏舒,「妈妈,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姥姥家啊?下个月来吗?」
梁振国心想着,还下个月呢,相距这么远,两年能回来一次都难。
苏舒想了下,却答,「大概是你们放寒假的时候。」
梁志超得了答案开心的走了,梁振国没高兴多久的心又落回来了。
「媳妇儿,你该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农场过年吧?」梁振国认真的问。
「我只是说大概,又没说一定。」苏舒摊摊手。
现在考试时间还没有通知,但是考完试她应该是要回来一趟的。
中午的时候曹康家来了苏家,给苏舒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修好了一台机器!」曹康家兴奋的像三岁孩子忽然得到一块糖果一样,「我们照着你的翻译手册前半册就把那台机器修好了!苏舒,我们真的不用求人了!」
曹康家哈哈大笑,「我才知道,那个小瘪三从白云县跑了以后躲到市里了,他在市里等着看我们笑话,等我们求他呢!」
「市里帮他传话,说若是还需要他的帮助,我们必须满足他的生活需求,我们和他说,我们用不上他,我们自己能修好,他还说我们吹牛,修好这台机器我们把消息传市里,他听到了以后还不信,说我们撒谎,他说他会回白云县揭穿我们的谎言,并且要将这个可笑的谎言揭露给国际记者。」
「我们在厂里等着他来!我们还要当着他的面把另外一台机子修好!我们要狠狠的争回这口气!」曹康家和苏舒道,「你下午要是有精力可以去厂里看这个好戏,要是身体好虚弱,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下了班我再来和你说。」
曹康家是来送好消息的,话说完,也没留下吃饭就匆匆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高兴的哼着歌。
没用多久这个消息在整个家属院都传开了,没一会儿就有别的邻居接二连三的过来送消息,生怕苏舒会错过这件事。
中午张芬问苏舒下午去不去厂里的时候苏舒还半点兴致都没有。
吃过饭苏舒就回房间小睡,两点多,苏家的大门被邻居敲得咣咣响。
「小舒别睡了,那个什么克死先生马上要到了咱厂里了!」婶子振奋的道,「大家都往车间里凑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这个大功臣不能缺席啊!」
苏舒坐了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得了,去呗。
梁振国好笑不已的瞧着她苦着脸去换衣服洗脸,他和孩子交代了一声陪着苏舒一起去了厂区。
进了厂里都不用问路,纷纷攘攘的人群朝着那个方向汇聚的,那就是那里了。
苏舒和梁振国靠近,就有人认出苏舒,大声喊着,「大家会儿,快给我们小舒翻译让条路!」
一句话,顿时给苏舒清出了一条通向事件中心的路。
苏舒还没反应过来,还正在和梁振国吐槽,
「那个克死先生,你说他爸妈怎么想的给他起了个这么晦气的名字?」
话说完,发现大家忽然往边上退,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而让开的道路尽头,有两个大热天也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男人,一个金发,一个黑发。
苏舒的出场方式太过惹眼,那个金发的男人的眼神就径直落在了苏舒的身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了,原来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金发男人轻蔑的笑了,「你们可真有意思,撒谎还找个未成年女孩,你们这是用童工了,能上国际新闻受人不耻,你们国家已经这么没人可用了?」
不包括这个克死先生和他的小狗腿,在场的只有苏舒和广松霖听懂了金发男人说的话。
但是对于别人而言,他们能不能听懂内容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能从金发男人的表情和眼神里感受到了嘲讽和轻视。
「小舒,这个克死晦气鬼是不是在骂人?」有人问。
作为翻译的林斌一听,忙大声呵斥,「是科斯先生,不是克死先生,你们这群文盲!」
「我们是文盲,那你呢?你这个小瘪三!狗腿子!叛国贼!我们怎么着都被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小畜生好!」
厂里的工人和这两人的结怨不是现在才刚有的,科斯先生和他的翻译林斌,两人从落在白云县的地皮上就不听的在嘲讽。
嘲讽白云县的人,嘲讽白云县的风景,嘲讽白云县的资源,只要他们肉眼可见的,没有一样东西不会成为被他们嘲讽的对象。
包括这里个厂里的员工,每天都在被他们奉为最尊敬的客人的轻蔑下来来回回的走。
他们热情相迎盼来的人,对他们避之如瘟疫。
真心相待换来弃之如履,谁不心寒?谁不生气?
林斌根本不屑和这群在他眼里不过是乌合之众的人吵架,他站在科斯先生身后,扫了眼苏舒,低声和科斯先生笑着说,「您说对,确实不过如此。」
「我们的文化自然是比不过你在漂亮国接受的高等叛国教育,多年学习,让你学成这副狗样,这么一比,我们文盲,也盲的光荣,盲的磊落。」苏舒对着林斌道。
苏舒一说完,科斯先生便朝着林斌看去,等着林斌给他翻译苏舒说了什么,哪怕苏舒这番话不是对他说的,但是科斯先生的掌控欲也不允许他掌握不清楚现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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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傲
苏舒却不等科斯先生和林斌问完话,便直接和科斯先生说。
“你嘲笑我们国家没有人可以用,在我看来,你们国家才是真的没有人可用,才安排了你这个睁眼瞎出来工作,连大人和小孩都分不清楚,你和瞎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苏舒用的是纯正的d语,骂起人来,和说母语是一样的速度。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成年人,已经是两个五岁大孩子的母亲了,我都已经结婚了。”苏舒腰杠挺得直直的,“像维修手册这样浅薄的内容,用不上学识渊博的学者来翻译,我这种年轻人就能轻松把这点小事做了,用我们国家的话叫割鸡焉用牛刀。”
不需要任何人翻译,科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猛地一变。
他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苏舒,手指在西装袖口上不停的揉搓着,嘴唇在抖动,但一时间却没有反驳苏舒,似乎是在想合适的话反驳她。
梁振国盯着科斯这些细小的动作看着,然后走到广松霖身边,压着声音问他,“我怎么觉得那个科斯先生说话的感觉和我媳妇儿说的感觉不太一样?”
“科斯先生应该是出生在他们国家偏远一些的地方,所以说话会有他那里的地方口音,就和我们国家很多地区的人说话都会有口音是一样。”
广松霖惊叹,“苏老师的d语好纯正,她和我听到的我们学校以前的外教老师留下的录音说的一样标准。”
梁振国明白了,他又看了眼依旧闭唇不语却依旧死死盯着苏舒的科斯先生,而后回到苏舒身边。
“媳妇儿,广松霖说他说话有口音,你仔细看他,他是不是一直在摸袖口,表情还很凶,媳妇儿,他这人的傲气是装出来的,我猜他在他的国家也是属于被人看不起还经常被人嘲笑的一类人。”
梁振国压着声音给苏舒提醒,“在外国人看来,我们国家经济落后,觉得来我们国家出差是苦差,所以就把这个苦差踢给了他这个在单位不受人喜欢的人,他在自己国家受人欺负,到了我们国家,就拿别人对待他的一套对待我们,别人轻视他,如今他轻视我们,在轻视和践踏我们的过程中,在我们谦卑的敬重他的过程中寻找骄傲感。”
梁振国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媳妇儿,骂他!”
反正已经不求这小瘪三做什么了,那就把以前受的气讨回来就是。
苏舒惊讶的看向梁振国,“这你都知道?”
梁振国唇角一扬,“回去教你怎么看。”
科斯先生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他冷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你们这种破烂的国家还会有你这样的人,可那又如何,你以为你会几句我们国家的语言,学几句不知道哪里看的电影腔调,你就真能把维修手册一个字不落的翻译出来?”
科斯先生根本不相信这种破烂一样的国家会有这样的人。
即便是他的母语,他在不查资料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完全看懂那个维修手册。
广松霖一听,立刻骄傲的宣布,“那你可太小看苏老师了!她就能够一个人把整本维修手册翻译出来,苏老师已经快翻译完了,只剩下一点最后一点不太重要的部分。”
这句话就像一个大巴掌一样,直接盖在了科斯那盛气凌人的脸上。
上一秒他还笃定这个落后的国家没人能做到的事情,下一秒就有人告诉他,已经有人做到了,并且即将完成。
科斯的神色更加不太好,他甚至显示出了他暴躁的一面,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声音的大小,抬高嗓门,
“你们国家的人一向爱吹牛,这是国际公认的事实,你说你能也就你们国家这些可笑的人会相信,总之,我不会信。”
“还有一会儿我请来的记者就要到了,我一定要在国际记者的见证下,揭穿你们爱撒谎的嘴脸!”科斯先生说完就退到了林斌身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苏舒嗤了一声,“那你今天可要失望了。”
至于国人给国际留下爱撒谎爱吹牛的刻板印象,对于这点,苏舒无可奈何。
科斯先生邀请的国际记者确实没让大家久等,几乎是才提到他,没十几秒,这位记者先生就开着车进了工厂。
名字叫米洛,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看着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一下车,四处张望,然后皱着眉头连连摇头。
“米洛先生。”
科斯一看到米洛先生一改之前对苏舒等人的态度,就像是看到他亲爹似的,弓着身体,伸着右手朝着米洛走过去。
“久仰米洛先生~我在家乡经常看米洛先生的精彩报道,我特别喜欢看你报道的新闻。”
恭维的嘴脸,恭维的身体,恭维的语言,将谦卑展现在他全身上下。
苏舒觉得梁振国说对了,科斯这人在他自己国家其实是卑微惯了的人,他在这里所有的傲气都是装出来的。
苏舒现在不用问梁振国他是怎么看出科斯先生是假高傲了,因为苏舒现在在米洛先生身上看到了真高傲是怎么样的人了。
面对米洛的热络,米洛只是伸手敷衍的在他指尖碰了下就把手收回去了,还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不同于科斯这种刻意挺直腰杠的人,米洛这人一下车,身子就很自然的伸展开,站得直挺挺的,衣服十分贴合他的身材,按照他的身材来看,应当是特殊定制的,也就是这个时代国外的私定。
皮鞋擦的噌亮,手里还拿着一架价值不菲的相机,而他就像是举着玩具一样举着这架相机。
“科斯先生你不是告诉我这里有大新闻,现在进去车间让我用相机亲眼见证谎言的诞生和揭穿。”米洛根本不想再这里多留,只想拍完新闻的素材以后就赶紧开车离开。
科斯先生朝着林斌看了一眼,林斌转头就去找厂长,问,“你们不是说你们已经修好一台机器,并且下午就能修好第二台吗?现在我们要先去看看你们修好的那台机器,看完了,再去看你们修第二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