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以后，吼道，「你们说啥？买啥！给谁买啥！」
「姥姥说妈妈的身子不行，姜奶奶说妈妈的儿子要给妈妈买口棺材才是孝子，我们是妈妈的孩子，所以我们要给妈妈买棺材，当妈妈的孝子，让妈妈能开心的躺在棺材睡觉，这样身体就不会难受了。」
梁振国话筒都拿不住了，孩子每说一句话，他的心肝都要颤一颤。
颤到最后心脏都快不跳了，眼眶都红了，话都快说不出口了。
好半晌，他才颤颤的问着，「你们妈妈怎么了？」
?
棺材能借吗
“妈妈生病了，很严重。”梁志超严肃得皱起脸，“爸爸，电话费很贵，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不能再和你说了，你记得给我们汇钱,姥姥家的地址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记住一下……”
“我知道。”梁振国应着。
正打算再多问一句，那边的孩子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行事作风，不愧是苏舒教出来的孩子。
电话是挂断了，梁振国却还握着电话发愣。
在旁边听了个大概的胡余生和另外一位同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最后还是胡余生开口问，“主任，嫂子怎么了？”
梁振国愣愣的道,“你嫂子快不行了。”
说完梁振国就快要疯了，“你去给我定票,我要回白云县，我今天就要出发！”
梁振国放下话筒，双手撑着桌沿，嗓音压着哭腔，“我得去见她。”
“主任，我和您一块去，嫂子对我这么好，我也得去送嫂子最后一程。”胡余生也快哭了，“嫂子那么好的人，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
另外一位同志赶忙道，“主任您节哀，急病这东西说来就来的，是不讲道理的,您还有三个孩子要管,您一定要振作。”
三個孩子丝毫不知道一个电话把梁振国这里搅的翻天覆地，这天下午梁振国就匆忙的动身，为了尽快到白云县，梁振国是几经周转的换车。
而那三个孩子打完电话以后就放心了，还十分开心的昂着小胸脯，手牵着手一路蹦蹦跶跶的回了家。
三个孩子约好了要保密，然后给苏舒一个大惊喜，所以回到家三个孩子谁都没有和苏舒透露一个口风。
下午广松霖来看苏舒，还提了一个大西瓜来，苏舒虽然没胃口吃饭，但是吃起水果的胃口一点没影响。
三个孩子看着苏舒难得有吃得下的东西，一人只吃了一小块西瓜就停下了，说要留给妈妈吃，妈妈吃的多，病才能好得快。
“没事，你们吃，妈妈喜欢，明天再去买，别的吃不起，西瓜咱家还是吃得起！”张芬笑着道，又给三个孩子分了过去,心想着,以后她攒钱不能再接济给娘家了。
女儿女婿养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她有钱，也要给女儿攒着，再给这三个孩子买点吃的穿的用的。
她养大的女儿才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是她以后的依靠。
而且她的两个小外孙多懂事多孝顺，一一多贴心。
张芬给苏舒熬了中医土方子治咳嗽的药，晚上睡前苏舒的咳嗽就好了不少，乐极生悲的是，鼻子堵了。
这一晚上苏舒都没能休息好，一直到快天亮了才勉强睡去。
但也才堪堪闭上眼睛，好像才睡了几分钟，就被楼下的吹吹打打声吵醒了。
苏舒奔溃的打开房门出去，张芬正在客厅交代三个孩子最近别往黄家那边窜。
大人总是下意识的让小孩子避开白事。
“你醒了？被吵醒的吧？”张芬叹气，“黄奶奶昨天半夜烟气了，都是老邻居，我这会儿也要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黄奶奶也算是解脱了，她儿女孝顺，也算是没什么不安心的。”
“姥姥，黄奶奶睡进棺材了吗？”梁志超好奇的问。
“是，睡进棺材咯。”张芬点头。
“那黄奶奶睡进棺材里以后就不疼了对吗？”一一也问。
“是，黄奶奶不疼了。”张芬摸了摸一一，“你们在家不要吵到妈妈，或者去找小涂姐姐他们玩，昨天有邻居说看到你们出家属院，可得记住，外面有拍花子，你们不许离开家属院的大门。”
“知道了姥姥，我们不出去了。”梁志超乖乖的点头。
等张芬出去以后，梁志超又给弟弟和一一使了个眼色，三个孩子之间的默契，没有一个孩子要问干什么，梁志强和一一秒懂。
“姐姐，我们去找小涂姐姐他们玩啦，你在家里要好好的哦~我们玩一会儿就回来陪你。”一一指了指厨房，“姥姥在厨房给你留了饭，你要记得吃哦。”
“去把，不用回来陪我。”苏舒摆摆手。
三个孩子手牵着手晃悠悠的出了家门，还把大门带上了。
一出大门，梁志超立刻说，“我们去看看黄奶奶的棺材长什么样子，要是好看，我们就照着黄奶奶的棺材给妈妈也买一个，姥姥说，黄奶奶睡进去就不疼了，黄奶奶的棺材肯定有效！”
“哥哥说得对！一一我们快走！”梁志强点头，催着一一，三个人就悄悄的朝着黄家办丧事的地方靠近。
其实根本不用走太近，站在二楼最里头那户人家的过道往外一看就能看到了。
没啥花里胡哨的款式，区别只是在于木料好坏而已。
三个孩子瞅了一眼就记住了，转头就跑去找小涂姐姐他们一块玩了。
苏舒没什么胃口，早饭喝了几口粥，吃了半个鸡蛋，一早上就在抱着祛风寒的草汤喝着，一边忙着手头翻译的收尾工作。
苏舒和三个孩子吃的午饭是张芬回来做的，吃完饭张芬就又出门了。
家属院的都是多年老邻居，一家有事大家帮，张芬今一个早上都在黄家帮忙。
三个孩子洗完碗去房间找苏舒，看苏舒的鼻孔堵着两团纸，三个孩子觉得好好笑，可是又觉得好心疼妈妈。
“妈妈是不是好难受的啊？”梁志超叹气，然后问，“妈妈，别人的棺材可以借来用用吗？”
“那怎么行？就没听过借棺材用这事，太离谱了。”苏舒晃了晃手，“你们别离我这么近。”
三个孩子轮流哎了一声，替苏舒关上房门又出去了。
三个孩子坐在客厅苦恼。
“不能找黄奶奶借棺材给妈妈用，不知道爸爸要多久才能把钱汇给我们。”梁志超很苦恼，“爸爸会不会慢吞吞的？”
“那我们找姥姥先借钱？”梁志强出着主意。
“伯母要是知道了，姐姐肯定也知道了，那样的话，姐姐就没有惊喜了。”一一道，“如果姐夫明天还没有把钱汇来，明天我们去找曹爷爷借钱，曹爷爷一定会帮我们保密的。”
?
爸爸来了
“还是一一聪明！我们都忘了还有曹爷爷！”梁志超露出笑脸，“那我们再等爸爸一天，希望爸爸不要让我们失望。”
商量完，落下了心头大事，三个孩子又放宽心跑去找小伙伴玩丢沙包了。
三个人出去之前，想到姥姥交代的要让妈妈的房间多通风，三人还特地把苏舒的房间门打开，这才快乐的出门了。
被三個孩子挂念有没有汇钱的梁振国此时在哪？
在即将到站的火车上。
他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一晚上脑子里想的都是为什么他媳妇儿好好的回老家探亲，却突然不行了。
梁振国甚至在脑子里假设了上万个阴谋论。
是不是他以前工作时候无形中惹下的仇家报复到他媳妇儿身上了？
又或者是张家对他媳妇儿做了什么？要不然他媳妇儿在吴家村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一回到白云县忽然就不行了呢？
梁振国一直在回忆和苏舒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如今仅仅是想起初见时候那场相亲，他都觉得十分怀念，十分有趣。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好喜欢，都正中他的心底，好看到他的心坎里了。
哪怕她凶他的时候，数落他的时候，都那么好看。
一点半火车终于到站，梁振国和胡余生一出火车站两人就往苏家赶。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家属院门口，登记了以后梁振国已经没法慢慢走，提着步子就跑起来了。
等靠近苏家那栋楼，大老远看到楼下到处挂白，再靠近，就听到一声声的哭声，还看到张芬站在人群里低头抹眼泪。
梁振国脚一软，要不是胡余生手快扶住他，他直接就栽地上去了。
“爸爸！”
帮着女孩子牵着跳绳在不远处玩着的梁志超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梁振国，顿时惊喜万分。
“小涂姐姐，我爸爸来了，我们等会儿再和你们玩。”
梁志超把跳皮筋用的绳子放在小涂姐姐手上，拉着梁志强和一一就朝着梁振国跑去。
“爸爸你怎么来啦？你把一一的存折带来了吗？”梁志超问，“还有我们三个之前攒的零花钱，都带来了吗？”
梁振国还处于媳妇儿没了，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痛苦中，哪里能听得见孩子在和他说什么。
梁志强心咯噔一下，和哥哥咬耳朵，“爸爸看着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哥哥，爸爸会不会是不舍得花钱，不让我们给妈妈买棺材吧？他会不会故意不把我们的钱带来。”
梁志超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气的直接站在原地叉腰跺脚，“他要是敢，我们就让妈妈和他离婚！然后我们跟着妈妈永远在姥姥家住，不回农场陪他了！”
胡余生心想，孩子真是最无忧无虑的，可能都还不知道生死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还以为他们的妈妈还能和爸爸离婚呢。
胡余生想，要是嫂子能活过来，别说是和梁哥离婚了，让梁哥选，代替嫂子死都行。
梁振国终于回过神来，他根本听不到孩子在和他说什么，只能听到那边人的哭声，一声声凄苦。
“你们的……妈妈在棺材里吗？”梁振国嘴唇颤颤的问。
“没呢，妈妈在房间地上躺着呢。”梁志超道。
梁振国一听，轻轻推开扶着他的胡余生，拔腿就朝着楼上跑。
他跑的很快，仿佛风都追不上他，甚至有眼泪藏进风里。
那边的大人只觉得好像有一个人影嗖的一下就窜上去的，快的和猫似的。
“苏会计，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你女婿上楼了？”过来参加慰问的老领导疑惑了问，“你女婿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振国陪着苏舒去过老领导家，所以老领导认出人了。
“您看错了吧，我女婿没回来。”张芬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