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谢谢黄姐了。”苏舒心里大惊。
这才1977年,一千块钱可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李大妹可是为了梁家的两百块钱彩礼钱就迫不及待的逼着原主嫁了。
可见黄姐确实是一个地道的人,所以苏舒找了纸笔爽快的就把协议写了。
签字摁手印,然后跟着苏舒去找了厂里别的领导把这件事落实了。
苏舒留了个心眼,特地让知情的几人,等过几天黄姐外甥女来单位报道了以后再把这件事说出去,省的她还要花精力去对付张宝根一家。
黄姐出钱出的大方,苏舒协议也签的痛快,两人约好了苏舒第二天来单位找黄姐拿钱,苏舒就就满意的离开了纺织厂。
中午张芬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午饭的时候苏舒免不了被张芬询问早上和梁振国见面的情况。
苏舒不想明天被张家人打搅,也知道张芬对张家藏不住话,所以她这会儿并没有说她决定明天和梁振国领证的事。
不出苏舒意外,下午她跑完手续办完该办的证明,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李大妹和张芬在楼下说话。
李大妹问的就是苏舒和梁振国的情况,从张芬口里得知苏舒说第一次见面印象还不错,李大妹就满意了。
“姑娘家家老大不小了,见两回就差不多把婚事定下来,别端着架子要男人捧着哄着,到时候人家不要她了就知道多丢人了。”
李大妹说完话,一扭头发现苏舒竟然站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看着她,她呵斥了一声,责骂苏舒大白天装鬼故意吓人。
骂完人她赶着回家给张家一家老小做饭,骑上自行车就匆匆的走了。
“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
苏舒朝着李大妹远去的背影嫌弃的嘁了声,喊了眼看要对她一番说教的张芬,她抬步就先上楼回家了。
张芬慢了苏舒几步,进门将包挂在门口钉子上,还是没忍住说了苏舒一句。
“下回你别这样了,惹你舅妈不高兴,她又要说你了。”
苏舒坐在椅子上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她那是说?我骂人都没她那副语气。再说了,我是自己没妈还是怎么着?轮得到她李大妹说我?”
苏舒看向正皱着眉头望向她的张芬,继续说,“她就是没把你放眼里,所以她觉得我没妈,该她多管闲事。”
不给张芬替李大妹解释的机会,苏舒直接丢给张芬一个她明天要领证结婚的消息,顿时把张芬砸蒙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明天早上我和梁振国领证,领完证我就跟他去市里了。”苏舒又添了句。
张芬这才回过神来,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怎么这么突然?今天才见面明天就领证?你都还没有领回来让大家看看,也没有订婚,也没有下聘,怎么突然要领证了?”
张芬几步走到苏舒跟前,伸手用力的抓住苏舒的手腕。
“你们酒宴怎么办?去市里办?县城就不办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说一出是一出,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啊!”
张芬是真的着急了,语速也越来越快,甚至动手拍了苏舒手臂两下。
“李大妹刚才说让我见两次就定下来,让我别端着,省得人家不要我了会丢脸,你不是没反驳?你不反驳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
苏舒低眸看了眼被握疼的手腕,张芬这是多震惊才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办什么酒宴,我爸刚走,我办婚宴多喜庆,多热闹,像话吗?再说了,他一个二婚的,他也不稀罕办喜酒。”
梁振国办不办苏舒是不知道,反正娘家这里她是绝对不办的。
而且苏舒觉得梁振国回市里以后也没时间办酒,除去路上的时间,他就剩下四天时间了。
还要去他姥姥家接孩子,剩下的这四天时间怎么算都不够。
想了想,苏舒又加了句,“我也不乐意办,不想在我的大喜日子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人。”
张芬眼睛都红了,也说不清是被女儿这番话给气的还是给委屈的。
从小独来独往习惯了的苏舒真不是一个会心疼人的,看张芬这副样子,她也没心思安慰,而是继续说她结婚的事。
父爱如山的嫁妆
“结婚的事情我和梁振国已经说好了,我见他之前,你不是也没反对这门婚事吗?不也是你催着我去见他的吗?这不就表示了你是赞同我和梁振国结婚的?”
苏舒当然知道她这一番话对张芬来说有些扎心,可这些事情的的确确是张芬这个当妈做出来的。
张芬一再迁就张家才是压死原主最后的一根稻草。
张芬这会儿知道和她这个女儿表达不满,到了李大妹跟前却变成了个哑巴,半点不知道袒护自己的女儿。
所以对于张芬这种妈,话说的太委婉,太好听,没用,只会让她永远不知道清醒不知道反省。
张芬被说的哑口无言,站在那出神。
“对了,我和梁振国说了,彩礼直接给我就行了。”苏舒说到这,忽然一顿,观察了张芬一眼。
问她,“你该不会真打算拿我的彩礼去给张宝根结婚吧?该不会真想着卖女儿去换一个外甥媳妇?”
张芬一听连连摆手否认。
苏舒扯了扯嘴角,这副表情也没解释是信还是不信。
她只是很随意的往下说了句,“至于嫁妆,我也没指望过你能给我点什么嫁妆,毕竟我苏舒在你张家人眼里是外人。”
这个张家人包括张芬,很轻巧的一句话,苏舒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倒是没想到张芬却低声道,“我和你爸给你攒了十几年的嫁妆,你要结婚了,给你攒的嫁妆,自然是要给你。”
张芬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
苏舒却十分意外,“还有你手里能攒得住不被张家哄去的钱?”
其实很多事情张芬自己心里都知道,只是一对上张家的人,听人家说几句话,哭穷喊可怜她就心软。
所以她确实知道苏舒说的没错,她那点工资基本都贴给娘家了。
但她和丈夫给女儿攒的嫁妆,这件事除了她和丈夫就无人知道。
“我和你爸爸保证过,给你攒你嫁妆的事情,我绝不告诉任何人,只有我和你爸爸知道。”
提起过世的丈夫,张芬没忍住落了泪。
丈夫是张芬在这个世界上的精神支柱,丈夫没了,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塌了,一直到现在她还六神无主,总觉得日子过的恍惚,像场未醒的噩梦。
张芬抹着泪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存折。
“从养你的那一天起,你爸爸就说以后要努力工作给宝贝女儿攒嫁妆,这里是我和你爸这么多年来给你攒的。”
苏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震住了。
存折里的钱是一笔一笔存进去的。
由一开始的一笔一两块钱,到后面五六块钱,再到后面几十。
最多的一笔也就只有八十几块钱。
每一年存三次,多的时候四五次。
十几年下来,竟然也攒了一千五百多块钱。
敢问,这年头,哪个女孩能有一千五百块钱的嫁妆?
“你爸说,你结婚的时候,要悄悄的给你,不能被外人知道,财不外露,连你老公都不能说。”
张芬一边哭一边回忆着当初和丈夫攒钱时候丈夫陆陆续续交代过的话。
这笔钱正因为苏建兴时不时的交代叮嘱,张芬才没有和张家人吐露半个字。
存折里的钱是两夫妻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每一笔存款,都是对女儿的爱。
所以,原主是幸福的。
不幸的是苏建兴离开的早,让这个家没了主心骨。
没了苏建兴,张芬更轻易的被张家拿捏住了。
苏舒从记事开始就在孤儿院长大,她是在老爷子过世后,律师找到她,让她继承了老爷子遗产,之后才通过照片见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老爷子因为不喜欢她母亲,所以跟着不待见她。
他活着的时候也不想看到她,所以整整十几年间,即便知道这个孙女在孤儿院长大,在为吃饱穿暖的生存苦苦挣扎,老爷子也没有把孙女接回家。
孤儿院的孩子那么多,老师和阿姨也未必那么尽心。
所以,苏舒至始至终是从没有感受到来自亲人的爱。
但这一刻,她替原主感受到了。
一笔一笔的存款,满含来自父母无尽的宠爱。
如果张芬争点气,不是这么软骨头,原主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张芬给了女儿身为母亲的爱,可这份爱被剔除了袒护,所以她也给了原主最大的伤害。
张芬还在絮絮叨叨着丈夫以前说过的话。
比如要花多少钱给女儿买个好的家具,要给女儿买个什么样的镯子。
说的越多,眼泪掉的越快。
苏舒自认为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叹气。
“谢谢你们。”这句话是苏舒替原主说的。
张芬轻轻摇头,“我和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苏舒没有推辞,坦荡的接过存折。
有些话这会儿说虽然不太合适,但是苏舒依旧得说。
“妈,我和梁振国说好了,我会带着一一,以后一一和我们一起生活,梁振国的两个儿子和一一差不多大,三个孩子也有伴。”
苏舒说到这停顿了几秒钟给张芬反应的时间。
“所以,你把一一的那本存折一起拿给我,以后由我领着一一。”
一直不敢吭声,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一一听到这句话惊讶的朝着苏舒看去。
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