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之后很长时间要孤男寡女,双处一室,怕是有些尴尬,须得聊点什么才成。大龟迈步起行,李云泽才知道是他多虑了。
大龟猛然一个后翘,李云泽猝不及防,一下子趴在前壁上。而后又紧跟着来了一个后仰,又从前壁摔到后壁。仓促间顾看溪君,紧紧贴着墙壁,一脸紧张心悸。心道,怪不得她一听说要乘坐大龟,就面色愁苦,这怎一个颠字了得。前俯后仰,前仰后俯,左摇右摆,左抖右晃,像醉汉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强撑着走路,又像扁舟在风高浪急的江湖里飘摇。
两人坐在里面,李云泽学溪君背贴墙壁,仍旧东倒一下,西歪一下,竭尽全力保持平衡而不能。后来,溪君干脆伏在地面上,却也难解颠簸之苦。除了这种颠动之外,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股子震颤,比来回颠倒更让人心烦意乱。
李云泽大惑不解,明明是坦荡荡的平地,为何大龟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样。
走了一刻钟,李云泽看溪君面色煞白,赶紧将大龟停下。溪君吁了口气,将左侧的窗户打开,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面色稍稍好看了些。
李云泽也打开另一扇窗透气,忽听她道:“你知道为何蹴鞠这么颠人吗?”
李云泽想了想道:“兴许炼制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溪君摇头:“不是,是故意制成这个样子的。”
李云泽“啊”了一声,故意的?代步工具一求快捷,二求舒适,哪有人故意炼制成这个样子?
溪君接着道:“我们五岁的时候,师傅要给我们开蒙,就是在这里。”
“这里?方才那般颠动着?”李云泽惊奇地问。
溪君点头:“当时我们两个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问师傅,干嘛非得这样。师傅说‘修行也好,其他学业也好,首要的是集中精神。人的一生时间太短,修行耗费的时间又太长,若是把所有的生命都耗费在修行上,得不偿失。所以为师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要学会排除身边的干扰,集中精神去做当下该做的事,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感官上的干扰是最直接、最浅表、最寻常的干扰,就从战胜五音五色五味开始,而后再到七情六欲五志’。那个秋天,我跟师姐就坐在蹴鞠里满世界跑,师傅一边教我音律,一边教师姐修行,好在我们都过关了。”
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低沉下去,好一会才接着道:“唉,师傅很希望我走修行这条路的,奈何我不愿,也不喜欢。师傅本以为我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修行的妙处与重要,结果,越大对修行越排斥,师傅很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后来,就带着我坐在龟背上,只有师姐一个人坐蹴鞠。哈哈,师姐哭了好多次鼻子,说师傅偏心。想想那时候,师姐真是苦不堪言。”
李云泽心道:苦不堪言?那要看从哪个角度看了,像我就是想吃这份苦都没有机会。
想到方才溪君提起的一件事,忍不住问道:“溪君姑娘,在下有一件事存疑许久,不知能否见告?”
溪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想问我为什么不修行吧!”李云泽点头。
溪君沉默一会,道:“我不愿说,李兄莫怪。”
李云泽忙道:“是在下唐突了。”心里却疑惑更甚,之前觉得溪君是因为资质太差,所以没有修行,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是为什么?
歇了足有两刻钟,再次起行。如此这般,走一刻,歇两刻,最后一轮太阳升起,才走了数百里路。好在两人不知该去往何方,赶路的心也不急切。
期间,李云泽翻来覆去地看一本图册。特别是一张简略的舆图:一行平直陡峭的山线横贯北方,两条河流从山的两侧流出,交叉之后,一条往南,一条往西。向西的河流穿过一片森林,向南的河流走到一半突然断了。上面密密麻麻点着很多红点,地上有,天上有,水中也有。
这是当初余书元来异界后,画下的舆图。东华派预设的传送位置也在舆图所绘的位置。
李云泽急切想找到舆图所处的方位,是南是北,是东是西。若是走错了方位,恐怕云洲都回不去了。只是茫茫荒野,一未遇见草木,二未遇见禽兽,没有任何参照,舆图标注的方位与所处位置的方位之间,并无直接联系,越想越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