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错,满盘皆输。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宣帝,而是输给了我自己。
我实在是低估了宣帝对我的在乎、对司马洛的在乎。
早该想到的,他在怀疑我跟司马洛有暧昧的同时还愿意接纳我,只要从此我一心一意对他,他就能保证我会成为未央宫里最幸福的女人。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程度,谈何容易?
还有那个恨意的眼神,他说我让他失去了今生难得的知己,这样明显的暗示,竟然被我稀里糊涂地给忽略掉了。
我想,宣帝对我是又爱又恨吧,他爱我,所以才更恨我。恨我看扁了他,把他看得那样狠心无情,恨我看轻了他,看轻了他与司马洛的友情。
是我,是我搞砸了一切,等到悔恨,什么都来不及挽救了。
感觉自己像一缕游魂,飘飘荡荡,无所归依,飘出了宣室殿,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一时间,天昏地暗,风凄云冷。
蓦地脚下一滑,原先扭到的地方雪上加霜,我又是一跤,跌坐在青石砖路上。
心神越加涣散,怔怔地望着前方,努力地要凝聚目光,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凄风冷云,慢慢地化作漫天泪雨,浸湿了世间万物,淹没了我自己。
“子服?”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个蹲xia身子与我平齐的人影,看进了眼里,却进不到脑子里。伸出手,去碰那个模糊的影子“你,你是谁?”
那人似吓了一跳,截住我茫然摸索的手,一把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暖意融融“子服,你怎么了?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这温暖?这关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散乱的心神忽地聚拢起来,瞳孔里司马洛的面庞逐渐清晰。
“洛?”陡然升起一线希望,反握住他的手,抓得牢牢的,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洛!”
见我认出了他,司马洛终于放下心来,复转脸四下望去,周围好像除了我们俩,再没其他闲杂人等。
又低下头,打量着我,脸色越来越难看,再抬头眺望我来时的方向那宣室殿的位置,精致的五官扭曲着,像在炼狱之火中挣扎,挣扎着想保持理智,却在爱恨情仇间迷失。
好不容易,才极其困难地张嘴问我,声音像被榨干了一样空洞“子服,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陛下他,他对你——”话只说了一半便止住,噎在喉咙口,熬煎着自己。
我茫然不知所措,顺着他的视线,垂首看向自己,凌乱皱巴的衣衫,袖口撕坏了半截,露出腕子上几道鲜明的红印,恐怕是宣帝刚才甩开我的时候拉扯中被他的指甲划伤的吧。
这样一副狼狈相,再配上我那满面泪痕凄惶无依,倒还真有点形似遭强bao后的惨状,也难怪司马洛误会。
担心他在这节骨眼没头没脑地去找宣帝算帐,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洛,陛下没有。”
开玩笑,这两个人都在气头上,这要是碰了面,非死即伤,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洛仍在疑惑“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我撇开他的问题,身子前倾,殷切地靠向他,眼睛哀求地乞怜地盯着他的眼睛“洛,你答应我,不要去杀霍光,我不想看着你死。”
司马洛面色剧变,双目圆睁,难以置信“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跟着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看向远处的宣室,自以为明白了过来,有些沉痛有些愧疚“是陛下叫你来劝我罢手的?”
他的表情让我不安,因为他尽管沉痛尽管愧疚,固执的眉眼却如磐石般坚定,坚定到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包括我。
“洛,你听我说,你不能去杀霍光,这对你,对陛下根本没有半点好处,是真的,你——”
司马洛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子服,你别再说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听的。”我慌了手脚,千言万语闪过脑海,却哽在舌尖,慌乱得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洛,洛,你弄错了,我不是,我是,”
司马洛缓缓地抽出他的手,抽离我的手心,手掌兀自摊开着,一片秋叶悠悠坠下,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如我逝去的爱情。
“子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心意已决,这是我唯一能为陛下做的,这是我欠陛下的。”
我不甘心,嘶声大喊:“那么我呢,你欠我的呢?”
司马洛站了起来,眸光深远,微带希翼,似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此生已矣,但望来世,再续前缘。”
给读者的话:
今天会六更,呵呵,筒子们,不要太惊吓。这是每一更,第二更十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