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利用周末带妻女到公园玩的,谁知临时加班,计划不得不泡汤,想想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们娘俩。
好不容易打发走最后一个客户,锁上办公室的门,于暮色苍苍中,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
家里出奇地安静,妻坐在电脑前,似乎在想什么,女儿也正与她的露比娃娃玩着。跟妻打了个招呼后,我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张报纸胡乱翻了起来。突然传来女儿的哭声及妻的喝斥声,我放下手中的报纸,这才注意到妻面部多云。
我抱起女儿,冲着妻嘻皮笑脸地说:“瞧你们这两个孩子,一不留神又吵起来了!”妻从电脑前腾地站了起来:“装得蛮像!天涯路已被相思给望断了,快找你的‘小情人’去呀!”好家伙,原来是冲我呢!
“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当着孩子的面,你胡说些什么?”我压低声音,再次以身犯“怒”唉,谁让咱是那“龙门跳得,狗洞也钻得”的伟丈夫呢!
妻冲我又是一番狂轰滥炸!已习惯了妻这般“待遇”的我正欲带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只听妻喊道:“哼,心虚了?还是过来感受一下‘一个等你的人’的相思之苦吧”
看来小心眼的妻今天又突袭了我的邮箱,我觉得体内有股火苗往上窜。不出所料,邮箱里果然有一封已被开启的邮件: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日日思君不见君,君今游何处?
愿‘二龙山’(263)不会沦为昨日黄花,恳盼再次与君‘故地’徜徉!
一个等你的人
“一个等你的人”?这人是谁?我满腹狐疑。
是她?不像,她那么端庄,那么矜持,不可能!是她?也不像!她没有这么高的水平!哦,对了,可能是她——“俏佳人”她可是一部活的宋词大全,而且她对我好像
没等我回过神,妻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好一个情意绵绵的伊妹儿啊!怪不得整天抱着个电脑丢了魂似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多年的夫妻感情,怎么就抵不过一封小小的电子邮件呢?看来今天是大祸临头了,还是坦白交代吧。
我把妻摁坐在床上,用尽量平和的语调对她说:“先消消气,听我解释好吗?”妻把脸扭向窗外。“我从来没对你隐瞒过什么,我的网友是不少,这你是知道的,但真正聊得深的却并不多。我与她的相识纯属偶然。那是一个午后,浏览了几个网站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我‘溜’进了聊天室,进‘门’不久就遇到了她。礼节性地问候之后,我们便切入话题,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谈诗词歌赋。她对人生的态度、对时事的评定以及对唐诗宋词的驾驭程度,无一不让我汗颜,尤其是她从容淡定的处世态度更无情地荡涤了我那已被尘世名利所熏染了的灵魂,总之与她聊天,终有清风拂面之感”
“终于找到了知音,你就情愫暗生了,是吗?”妻毫不客气而又略带酸味地打断了我的话。火药味更浓了。
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你也算是一位知识女性,‘昨夜西风凋碧树’被清代学者王国维认为是古今成大事业、做大学问者所必经的三种境界之第一种,这你应该知道。它既可以理解成男女爱情的迷人情节,又可以理解成一种超凡出尘、自甘寂寞孤独、高洁自持的崇高的精神境界。至于这封邮件,我想”
妻好像根本听不进我的解释,像一部突然失控的老爷车,一味地对我横冲直撞,她咆哮着,纤纤玉指几乎要触到我的额头。妻啊,为什么不能以平常心看待网络、对待异性间的友谊?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可笑,我与那对牛弹琴的牧童何异?!
我深望了一眼盛怒中的妻,再次强压住心头的怒气,继续我的“交代”
“嘀铃铃”电话铃骤然响起。
“喂,哪位?”我粗着嗓门。
“我是张萌!我托你那事”
“张萌!”我叫出了声,她是我的初恋女友,我下意识地望了妻一眼。妻一把夺过电话“喂,张萌啊!旧情难忘嘛!”没容对方把话说完,妻挂断了电话。接着,抓起桌上的书朝我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我握拳的手好疼,理智的防线已接近崩溃。
大概是“运动”过量了,妻停下了手,她冷笑一声:“哼,别以为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告诉你,我已经给她发了一封e—mail了”
再也听不清妻说些什么了,我只觉得心似乎要跳出胸膛,果然在发件箱里我发现了这封邮件: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不归!
送你六个字:自尊、自重、自爱
你等的那个人的爱妻
一股热血涌上脑门,胸中的火焰山终于爆发:“滚!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你这个疯婆子!我就是爱我的初恋女友,就是爱我的网友!”我声嘶力竭地喊着。
此时的妻反倒平静了下来,她一脸的轻蔑,一脸的得意。
不知何时蜷缩在门外的女儿突然冲进来,抱住正动手收拾衣服的妻大哭:“妈妈,不要走!我要妈妈”可怜的孩子!
“嘀铃铃”电话声再度响起,我的心又是一阵冷颤。
“喂!你是”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我是那个等你的人啊!你还好吧?!是不是在接受‘战火’的洗礼?哈哈哈”哦,是好友大林!这小子,我不由得苦笑一声。
“让嫂子听电话,快点!”
“嫂子,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