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台手术,如果不是让揭翰尝试了一下髓内钉内固定术的锁钉流程,很可能还会提前两分钟结束。”
“贤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先找吴轩奇师兄要一份学习资料,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但需要有一定的功底之后才能再看。”方子业解释着。
方子业的手法复位资料,源自于陈老中医的手法复位理论,但又略高出。
目前还结合了与组内通过骨折模型摸索而出的一些骨折新的分型方式,可以更好地去理解骨折手法复位的技巧和复位方法。
聂明贤从这里开始学,会很苦恼。
“好,我去试试。”
“以前吴轩奇总说,创伤外科的魅力是很直观,也很吸引人的,我还不怎么相信呢。”聂明贤道。
其实聂明贤也看过手法复位,也看过比较高端的手法复位,但是像方子业这么高端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先去休息了,严师兄,贤哥,你们也去好好休息一()
下吧……”
“明天我还是要值急诊班,严师兄,你记得抽空,把我们组内统计的那些数据,发给我一下。”方子业的脑子稍微有点浆糊。
严志名则探了探方子业的额头:“子业,天罗不是给你发了一个小程序嘛,你在后台应该就可以看得到我们科室里所有下级医生的基本功实力,以及每个月能够跟你多少台手术和操作的次数余额啊。”
“你那个excel表格,被淘汰了。”
方子业:“……”
“哦,好吧!那我也要去休息了。”方子业揉了揉眼睛。
昨天晚上,他睡得其实不怎么好,现在手术又做完了,距离中午的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这不抽空睡一觉?
严志名却说:“那行,子业你先去休息,我去师父那边了啊?”
严志名目前是将近博士三年级,处于被邓勇投喂大量机会的时间节点,跟着方子业没有操作混了,去师父那里,多多少少总能混点小操作。
当初孙绍青师兄,王元奇和顾毅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轮到了严志名,严志名怎么可能沽名钓誉地不去混脸熟?
“好!~”
严志名走后,聂明贤又问了问方子业这个室友今天搬不搬家,如果搬家的话,正好一起回去认认脸熟。
方子业闻言摇头:“贤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科室里休息一会儿。”
“我只是偶尔回去住一住。”
“也行!~”聂明贤也不坚持。
……
时间如水,一晃就是一周多的时间过去。
方子业推行的急诊手术跟班准入以及标准次数制度,已经慢慢规范化,不管下级同意与不同意,这个模式都已经推行下去了。
5.21这天,交完班后,方子业正打算去跟着邓勇查房时,被站起来的韩元晓教授叫住了。
他热情的喊道:“邓教授,子业能空出来一点时间吗?我想找子业聊点事情。”
邓勇回头,看了看子业没有为难后,邓勇就点头,把方子业的肩膀点了下来:“韩主任叫你呢,子业你去吧。”
方子业点头后转身回笑,一边走向韩元晓:“韩主任…”
韩元晓则吩咐彭隆带着人先去查房,而后才带着方子业到了主任办公室里。
进入之后,自然是先寒暄了几句,而后再泡了两杯茶,随意地聊了聊后,才进入到正题:“子业,你这个月要参加主治考试吧?”
“应该有信心吧?”
主治考试时间,报名是五月初,考试是五月末,韩元晓组没有人考主治,他还能记得,属实是有心了。
方子业只坐了半边屁股,笑靥如花:“韩主任,应该没问题吧,但也不敢说百分百。”
“最近在刷题库。”
方子业吃不准韩元晓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推行的急诊操作次数和准入制度,与韩元晓之前的安排和规划相悖。
自己只带了熊锦环两个月时间,就把韩元晓的规划打翻。
“好好考,早点进中级,以后也好早点进副高。”
“这种职称啊,破格也不能破了大格,只能是慢慢去熬。其实以子业你现在的实力,挂名一个副主任医师,也绰绰有余了。”韩元晓看起来很开心地勉励了方子业一句。
方子业轻轻摆手:“韩主任,我要学习的东西,还稍微有点多。您所说的帽子,实在是太大了。”
韩元晓抿了抿嘴,才说:“子业,我首先得给你道个歉。”
“科室里的表皮生长因子喷雾的准入,是我审的,也是我授权让下面()
的人选择性地根据需要用起来的。”
“但是,之前公司并没有告诉我他们的这个产品,没有过医保这一关,所以,多多少少还是给子业你带来了些麻烦。”
“不好意思啊子业,你可以想一下,在适当的范围内,韩老师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
韩元晓主动地更改了自己的称呼。
韩主任与方子业,那就是上下级关系,方子业只跟着邓勇混,以后大家各行其道。
韩老师和方子业,那就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以后大家还是可以相处得更加融洽些。
方子业其实也猜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没办法。
韩元晓是主任,而且还是病区行政主任,韩元晓要在科室里用什么药,方子业是血招没有。
还是那句话,方子业无法证伪,就没有理由去质疑韩元晓的用药选择。
至于医保审核出了问题,那是科室的问题,上级的责任,方子业依旧要背点锅……
“韩老师,您说笑了。”
“按照道理,我六月份才毕业,那么最迟七月份才入职,即便是入职就开始担任住院总,也要明年的六月份才结束。”
“还是韩老师您出面提前捞了我。”
“我现在不过是回到了新的,怎么敢提要求呢?”方子业也是有点会做人的,一句话,就直接把韩元晓的情绪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不然能怎么办?
一怒之下,辞职不干了?
辞职不干了你能去哪里?
在这里,有邓勇,有袁威宏的情况下,都得背点无妄之灾,去了其他地方,没有靠山,没有其他,那前进的路就更加荆棘。
特别是走了一趟恩市中心医院后,方子业其实总结过,地级市医院,其实就是家族式企业,纯粹的家族式。
关系才是往上爬的最捷径,能力什么的,只能给别人打工。
在中南医院这样的顶级单位,好歹还有一条通天的捷径,能者上,弱者下。
韩元晓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搓了搓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再端起了茶杯,牛饮一口后才说:“子业,我知道你内心里,肯定对我还有一定的意见。”
“我也认可你的意见,但我的思路还是不能改的。”
“我不像子业你啊,几乎是无事一身轻,科研积累和文章积累都有,我这里一大摊子。”
“学生等着毕业,等着留院,下级,等着升职,等着吃饭。”
“子业,我说一句冒昧的问题啊,你也不会想,我们创伤外科能留院的人,就只有你们组的人吧?”
“这是什么,这就是学阀了,这就成了一个阀门了!”
方子业听到韩元晓这么一说,微微抬头,脸色一肃。
内心开始轻微波动。
韩元晓继续说:“但是呢,从客观地角度来讲,子业你所在的团队,太强了。”
“第一个,人才多。”
“第二个,经费充足。”
“第三个,大课题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稍微有点资质的,都能被带飞。如此一来,其实对其他人,是不公平的。”
“我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熊锦环和李源培比!”
韩元晓拍了桌子,压低了声音,眼圈都微红起来:“你摸着这里说,谁更适合留院,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方子业不答话。
不反驳,但也不答话。
韩元晓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你也知道答案,我也知道!但是?”
方子业适时抬头插了一句嘴:“韩老师,但教()
育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呀?”
方子业的语气平静,目光也平静。
如果韩元晓要深入这个话题,那么这个话题可值得探讨的地方就太多了。
在中南医院里讲公平与不公平?
能够画出来一条客观的线条,能者上,弱者下,这就是比不划线公平了。
其他的公平?如何去论?
方子业见韩元晓不说话,又说:“韩老师,我个人还是认为,您不该对源培进行定性,您单方面的定性,本来对他也是一种不公平。”
“若论当初,我的基础也很差,我的第一学历也不够好,我的积累也很薄弱,但我很感谢我老师对我的提携和栽培。”
可以去想李源培的资质不如熊锦环,但不能定性李源培的资质不如熊锦环。
凭什么一个人就要被客观地定义死?
方子业经历过荆棘,知道其中的苦,在还没有成长到心思泯灭之前,方子业是会替李源培说话的。
韩元晓看向了方子业,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韩元晓感觉得到,方子业如今已经成长起来了,也已经翅膀硬了,也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再去讨好,再去示弱,再去与他探讨一些问题,方子业已经不再是人云亦云。
不过,韩元晓还是又问了一句:“揠苗助长的标线更高,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虚浮的门板,到底要支撑多久?”
“子业,你真的很希望见到,邓老师,他把这个科室演变成了邓勇团队的自留地么?”
“王元奇我不论,他的专业实力和科研的积累都还不错。”
“但严志名、李源培?”
“说实话,的确不是留院的最优选!~”
方子业继续不答话。
这很明显,不是方子业可以插足的问题。
只要方子业不主管人事权,那么,以后成为同事的人到底是熊锦环还是李源培兄弟,方子业就无权去过问。
反而,方子业这会儿如果表态了,不管是支持谁,其实都是越矩了。
人事权类比得更加严肃一点,就是别人建议你的这个孩子好,那个孩子不好,你把他弃了吧?
能做出这样建议的人,纯粹就是没有脑子,除非你自己为人父母,你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偏爱,别人家的事情,你敢去干涉?
脑子瓦特了?
韩元晓不再继续说话,方子业则说:“韩老师,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力所能及地给师弟们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学习和操作机会,其他的,就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方子业龇着牙。
紧接着,方子业又说:“韩老师,以前的我,受过金宏洲老师的言传身教,我与他无亲无故,但他同样可以不顾门楣地给我很多机会,所以我一直谨记于心……”
“但似乎,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哪个老师教过我,这是一灶大锅饭。”
“就算是现在有人这么教,我也过了不能维持温饱的年纪。”
“韩老师,我暂时只做过学生呀。”
方子业满脸笑得灿烂,语气平静,目光坚定!
当我还是个蜉蝣微末时,携我载我者,仅有师父袁威宏一人!
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屁话,都说不着。
师门就是师门!
其他的,没这么多规矩,你就算是临时加,我也不会管!
韩元晓眯起了眼睛,继续端着茶杯慢饮,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点了点头,笑着说:“子业,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不()
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对你有意见。”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方子业就离开了办公室,而后恍若无事人般地去开始查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