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以前从来都未曾见过,在很短的时间里,从一个人的面上竟能展现出如此多的神情。
而今天,他总算是长了一番见识。
当阿九再次开口说话时,他面上聚集的种种复杂神色已然被他敛去。
此时在阿九面上留存着的,只有一片并无半点感情的漠然。
“友哥,你修为比我高。”从阿九口中说出的话沉冷平静,不带任何情感,“你应也瞧得出,我这寿元早就尽了。”
这一次的他不仅没有选择继续向陈友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还透露出了一样已被阿九掩藏了半年之久的隐秘。
慕容白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过往,因而,只从表面上瞧出陈友与阿九两人之间似是关系恶劣久有积怨的他,也就难以想明白阿九之所以会承认的如此爽快的缘由。
毕竟,陈友并没有带来他那面祖传的五行罗盘以备斗法之需,慕容白也未有背负起他那柄精心打造的雷击桃木剑。
可偏偏阿九真就老老实实的说出了一切。
承认了自己寿元已尽的事实,同样也就意味着,他也已承认了自己确实有着想要炼尸借命的疯狂打算。
阿九承认了一切,随即,他陡然攥紧了双拳,以一双倔强眼光,毫不退让的迎上了陈友的视线,凝声道,“我想活着。”
陈友随即反问,“谁不想活着?”
“但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至理,你逆天而行,迟早要遭天谴的!”
陈友的这番话说出,没能在阿九身上产生当头棒喝的效果,甚至都没有让阿九的神情产生哪怕一星半点的动容。
阿九冷笑一声,攥起的拳头松开又复紧握,面上带起的歇斯底里,让阿九本就阴郁的面庞更显狰狞恐怖。
“天谴?如今这个年代,连地府都已没有了,你和我提天谴?”
“对我们修道者来说,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阿九大笑一声,随即,将攥起的一只拳头竖在自己与陈友的正当中。
“我想争一争。”阿九轻笑道,“而且友哥你看,我已经争到了足足半年的时间,足足半年啊……”
阿九的如此做派终是叫陈友震怒难耐,忍不住高声喝骂出来,“可这楼里还生活着数百名咱们朝夕相处的街坊们!”
陈友实在没有想到,在被自己叫破恶行之后,阿九竟半点不知悔悟,反是说出如此一番恶劣至极的话来。
陈友抬起手来,一把将阿九竖在身前的拳头打去一旁,随即自口中怒斥道,“你炼尸出来,是要他们都死不成?”
但阿九闻言,却是笑着应道,“友哥,弱肉强食,这才是天地至理啊。”
陈友怒极反笑,一张符纸已在不知何时落入掌中,“那就是没得谈咯?”
“没得谈。”阿九毫不退让地直视向陈友的眼睛,重重点头应道。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手掌,也在悄然间轻轻抚上了缠在左手手臂上的一串不知用何种木材打造的漆黑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