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一鼓,莫名感觉有些生气。
侍剑理所应当道:
“我是少爷的贴身丫鬟,理应给他铺床。”“我才是!”
云竹大声道。
侍剑瞥了她一眼:
“没说你不是,你急什么?”
“你!”
云竹叉腰竖眉,指着她道:
“你之前都不铺,都是我的工作,现在怎么又突然横插一脚?”
“正因为之前你辛苦了,以后就交给我吧。”
侍剑点点头,说得十分有道理。
云竹看见侍剑动作麻利,很快就换上了新的床褥被罩,心中蓦地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和侍剑争抢:
“这是我的!”
“是我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
“先来有什么用?这么久都没让你暖床,肯定是少爷不喜欢你。”
“你!!!”
云竹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到最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捂着胸口,倒退两步。
侍剑瞥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被我说中了吧?肯定是少爷不喜欢你这款的。你等着吧,今天少爷出关,我就要做她的暖床丫鬟。
“至于你,好好铺地砖去。”
“你你你……你突然又来讨好少爷,没安好心!”
云竹又气又急,跳脚道。
“你别冤枉人,我只是做我自己的工作——把被子撒开。”
“不撒!就不撒!”
侍剑和云竹一人拿着被子的两头,又开始争抢。云竹虽然用足了力气,但修为比侍剑差太远,只能绝望的看着被子一点一点的被扯走。
侍剑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听一道疑惑的声音道: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谢渊来到卧室,入眼的一幕就是两个娇俏的小丫鬟在抢被褥,不由一头雾水。
两人顿时一惊,赶忙撒手,低头道:
“少爷,我们我们——我们在合力铺床。”
谢渊一脸奇怪:
“铺个床也这么腐败吗……随便弄弄就得了,不需要这么强的仪式感。弄完忙你们自己的去。”
侍剑闻言,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会被少爷责怪进退失仪,结果少爷根本不以为意。
她见旁边的云竹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抿了抿嘴,踏前一步,柔声道:
“少爷,今夜您在卧房歇息,请让侍剑侍寝。”
谢渊愣了一下,云竹愣了两下,都看向这个瓜子脸线条明显、颇为清丽的丫鬟。
四练武者的身材曲线动人,谢渊扫了一眼,抱着欣赏的目光,然后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没这个习惯。记住,我就寝之后,没开门之前,不要擅自进来,不然可能会受伤。嗯,我好梦中练功。”
这倒没说假话,只是天晶莲被慕朝云带走更有用处,他现在没法利用幻梦空间练武。不过无妨,有谢家提供的这么好的条件,在幻象之中可能反而还不好利用。
侍剑呆了一下,没想到谢渊干脆的拒绝,而云竹顿时露出浅浅的笑容,一拉侍剑的胳膊:
“那少爷,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正要将这心怀不轨的同僚拉走,侍剑一下挣脱她,再上前一步,试图挽回道:
“少爷,侍剑练武许久,身躯之妙,胜过云竹小丫头许多,您可慢慢品鉴。”
谢渊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台词?
结果这还没完,侍剑继续道:
“奴婢是才受训完毕,守宫砂仍在,此后都会侍奉少爷左右。少爷,奴婢受的训练之中,有合欢法、房中术,侍奉少爷,必不会让您失望。”
云竹目瞪口呆,虽然她和侍剑是一个品级的丫鬟,但是论大胆直接,不如她远甚。
谢渊听得一晕,心中生出感叹,这要是之前几年,怎么受得住?
不过他只是摇摇头,望着一脸认真的侍剑,平静道:
“你想要什么?”
侍剑抿了抿嘴,道:
“奴婢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什么都不要,只想……”
“这是你唯一一次说谎的机会。你想要什么?”
谢渊又问道。
侍剑一怔,顿时有些混乱,下意识看了一眼云竹。
云竹不移不动,没有回应,只是看了她一眼。不过就是这一眼,侍剑好像明白什么。
她微微低头,道:
“少爷,奴婢想练武。”
谢渊点点头:
“你不是在练么?”
“家族给我等的功法,不管如何贡献,最高的层次也就平平无奇。奴婢想练的,是真正高深的武学。”
侍剑低头道。
谢渊挑了挑眉:
“你练的功法,我在你差不多修为的时候,想练都练不成……罢了,你为何想练武?”
“因为……奴婢喜欢。”
侍剑平静道。
谢渊本以为会听一个血仇旧恨之类的故事,没想到却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不由怔了一下。
说来也是,谢家肯定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当侍女。
他没有怀疑她说谎,谢渊完全感觉得到,侍剑说的是真的。
这份情感,他感觉得到。
她的神情语气,和自己有时候如出一辙。
谢渊的神色缓和些许:
“是吗?说说看。”
“奴婢脑子愚钝,打小没有太多的想法。自幼被选入谢家,能吃饱饭,已经十分满足。
“直到接触到武学的时候。
“管事说我根骨不差,可以练武。第一天练,奴婢就比其他的同伴——比如云竹要快当许多。”
云竹闻言,撇了撇嘴,不过没有反驳。
侍剑继续道:
“自那之后,奴婢一发不可收拾,感觉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好像生命中除了吃饱饭,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说来惭愧,我逐渐连丫鬟其他要学的东西都不太上心,一心练武。
“渐渐的,我们能学的武技已经满足不了我,管事破例替我申请了更高一层的功法,但我也很快练好,直到现在,已经远超同期。
“然而管事说我已经不能练更高深的武学了,除非脱了奴籍,或者被哪位主家看上,破例特许。
“这便是所有来龙去脉了,奴婢没有其他心思,就是想练武。”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
谢渊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可以。”
侍剑陡然抬头,眼中爆发出光彩:
“少爷……”
“不管脱籍还是学武,你们都没问题。”
“奴婢对脱籍倒没太大执念,只要能学武……”
“但不是现在。”
“啊?”
谢渊看着侍剑疑惑的神情,微笑道:
“我们认识不久,你想要练武可没这么简单。毕竟你刚刚还想骗我。”
“少爷,奴婢……”
“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看在你也喜欢武道的份上。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
谢渊笑了笑:
“但不管是脱籍还是练武,还得过段时间再说。或许很快,或许很久,但是有机会的,看你表现。”
侍剑眨了眨眼,感觉有些听不明白。
看她表现……看什么表现呢?
她侧头看了看云竹,不明所以。
谢渊也看向云竹,微笑道:
“我刚刚说的对你也同样有效,不管你想脱籍还是练武,或者其他东西,等过段时日,或许我要离开谢家之后,都能满足你们。”
云竹浅浅笑道:
“云竹就想在少爷身边侍奉,哪儿也不想去。”
谢渊笑了笑,没当真,但也没计较她说不说真话。
侍剑更是困惑,少爷离开谢家?他不是刚回来吗?刚找到自己的家,这么好的身世,要去哪里?
谢渊接过云竹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
他感觉这两个丫鬟的确是精挑细选的,十分不错,但到底行不行,还得日久见人心。
而若是两人都证明了自己,既然跟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场相逢,那谢渊肯定不会亏待自己身边的人。
谢渊又想起接下来的计划。
挑战者们没什么好顾虑的,谢家之内应当不愁有人暗施阴谋,明刀明枪的切磋不失为磨练自身的方法,谢渊欢迎之至。
至于修行,大金河功突破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提升;重心当更挪到血气境界上来,毕竟宗师之前,这才是武者的根本。
配合谢家的众多秘药,以谢渊的天赋,金钟罩想必可以很快的提升。
只是在境界逐渐深入三变境之前,还是想办法换一个佛门属性的更高层次硬功为好……
谢渊沉吟,想到了盛名远扬的谢氏武库。
相传里面囊括了天下功法,除了各家的秘传,便是许多宗门基础一些的特色功法,这里都有记载。
如果能进那里面一观,那想必更好的外练功法是一定有的,虽然不一定能适合他,但至少有机会。
佛韵虚无缥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怼满了也不一定有自己想要的,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只不过谢奕虽然提供了所有的东西,但功法方面一直没有说谢渊如何有特权,更没说他能进入谢氏武库,甚至连试炼考核都没许。
可能相比一些外物,这才是谢家的核心,谢渊初来乍到,还需要再过一段时日才行?
谢渊摇摇头,如若不成,只有再出去想办法了。般若寺就在虞州,去那里找慧觉,他鬼点子多,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或许直接领悟最后两道佛韵也说不定。
而后【先秦方士手札】,一直没什么动静,谢渊虽然时时默读,但收效,连甚微都算不上。
或许这一切都跟修为有关,只要修为提了上去,也许都不是问题。
谢渊默默点头,无论如何,最后都还是回到根本问题上。
先修行吧,过一段时日,静观其变。
谢渊吩咐云竹去药房支了几样养血至宝,便又一头扎入了练功房中,让还想着要比拼侍寝的两名贴身丫鬟面面相觑。
谢家的药库。
几名锦衣玉袍、气势不俗的子弟站在楼上,默默目送云竹拿了东西快步离开。
“这个月的龙虎金血丹被他拿走了。”
“我之前还想兑换,说是配额已无,原来留在这里。”
“哼,明明我更需要这东西,结果非要留给那谢渊!难道要全族供养他一人不成?他配吗!”
这人明显气性火爆,不过任谁被抢了资源,显然没有好脾气。
“他配不配的,还不是上面的长辈说了算。”
有人阴阳怪气道。
“也不是没有长辈有意见。”
“毕竟是家主钦点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别人不好说,让他自己说就行了……”
“哪有人会自己舍弃这么多好处的,你会吗?”
一人反问。
那人幽幽道:
“我不会,但我被打了可能会。如果丢人丢大发了,哪怕他自己不愿意,想必上面的也看得出来他到底值不值。”
“他自己退出自然好,但重要的是让上面的人彻底看清楚,他就算是大宗师的儿子,也不见得就值得这份付出、值得牺牲我等的前途!”
就在这时,一个气势惊人的身影从一楼经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几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人低着头,缓缓道:
“谢维,你刚刚有在偷听吧?”
谢维嗤笑一声:
“谢惇,谁喜欢听你说话?怕不是癔症犯了。”
“那你说我们说得对吗?”
谢惇问道。
谢维笑了笑:
“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惹他。”
谢惇挑了挑眉:
“你不是没听?”
“想也知道你们在嘀咕些什么。”
谢维呵了一声:
“最近大家都在看热闹呢。”
“那你觉得这热闹最后会怎么收场?”
谢惇又问道。
谢维呵呵一笑:
“我说过了,我是你就不会惹他。”
“看来你是在万妖山里被吓住了。”
谢惇若有所思:
“我就说了,那名额应该给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是你心善吗?是你大方吗?”
谢维无情嘲讽道。
谢惇眼皮跳了跳:
“不要以为你侥幸赢了我半招就真胜过我。靠一个刚刚突破的年轻小弟才能活命,让人发笑。”
“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知道谁才是笑话。”
“你呢?你的份额,同样被抢占了吧?其实修为差一点的受的影响不大,他这些时日用的东西,全都本该是我们得的。”
谢惇缓缓道。
“他有这个资格拿……罢了,你眼高于顶,倔牛一样,说了也不信,懒得理你。”
谢维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自己去药库支东西去。
谢惇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从二楼的角度再也看不到,才目光一闪,轻声道:
“我倒不信,他真有那么厉害。”
又过了几日。
谢渊没有再像突破那时没日没夜的闭关修行,每天还是要出来放风。
近几日有两拨人来找过他,修为和谢昀差相仿佛,被他当做修行之外的热身活动,聊以解乏,轻松打发。
这两拨人过后,他的大院顿时消停许多。整个谢家都知道了,谢渊不是浪得虚名,一般的人的确抵不过他,不用再来自取其辱。
但谢渊不认为这样就彻底安静了,反倒更像是风暴前的沉闷。
没有一场吸引全族目光的大战,恐怕这事引发的争议不会结束——谢渊听谢灵韵隐晦的讲了,谢奕给他的待遇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可以想象得到。
“但我可以不要,你们不能抢啊。”
谢渊挑挑眉。
其实他也没打算不要,毕竟用过之后都说好。
先用着,以后再付账。一家人嘛,不说两家话。
谢渊正在大门口靠着,漫无目的的瞎想,算是修行之余的放空自己。
大院前的内部路走过一排杂役,许多人抬着一个盖着布的东西,这么多人仍然十分吃力。
谢渊有些诧异,定睛一看,发现从罩布的一角隐隐透出了灿烂的金光。
这是……纯金佛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