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施今歌是客串出演,时间宝贵得很,所以前期先拍他的戏份。
新合作的几个副导演并不太清楚苏杭的能力,个别的还暗中担心在这些大腕光环的笼罩下,苏杭会显得黯淡无色,毕竟许多新演员心理素质不太好,一见影帝影后什么的直接晕菜,戏都不会演了的大有人在。
而廖牧然对此毫不担心,只说了一句:“遇强则强。”
一开始大家还不是很明白廖牧然的意思,直到拍到施今歌与苏杭的对手戏,众人才恍然大悟。
遇强则强——苏杭跟施今歌搭戏的时候,眼神明显是不一样的,连气场都似铺开了,就算眼前的对手是拿了奖项大满贯的影帝,他也毫不落下风,某场爆发戏里,他甚至将施今歌逼得ng了两次。
而对苏杭来说,施今歌的演技并不强势,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且他所饰演的山涛也是个谦谦君子型的角色,苏杭虽然也有些压力,但并没有受到压制的感觉,反而在施影帝有意无意的牵动下,表现得更加出色了。几场戏下来,苏杭演得畅快淋漓,渐入佳境。
两人暗中拼戏的结果是,原本需要十天完成的戏份,他们一周就搞定了,很快,就到了施今歌的最后一场戏。
此时苏杭形容狼藉,但仍面色不改,仪容的杂乱并不能将他身上飘逸不羁的气质抹杀,他倚坐在牢房墙壁旁,四周潮腐难闻,虫鼠吱鸣,而他本人气定神闲,双手凌空,似面前仍有一琴,正阖目无声地弹奏着。
阴暗囚牢的走道中传来脚步的回响,哒、哒,愈来愈近,最后衣袂窸窣之声停在了自己牢房的栏外,有人张口低哑唤道:“叔夜……”
苏杭眼睫一颤,却并没有睁开眼,手下沉稳快速地撩动着无形的琴弦,阴冷的囚室中仿佛扬起激昂灵动的乐声,那琴音越来越快,他手指挑抹的节奏也愈加有力,直到最后一指将弦一挑,铮然一响,他所有的动作都止于此音,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掀开眼帘,向来人微微一笑:“巨源,你来了。可带笔墨?”
施今歌伸手握住牢栏,面上神色似要将那坚|硬的铁物掰断,可最终,他也只能低低地叹上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块素白的绢帛,递进牢中。
牢中之人道谢接过,将帛铺于地上,挽起袖子,施今歌也坐于牢外,替他研墨。苏杭执笔,洋洋洒洒写下字句,神色从容似以诗会友一般,毫无书写遗言的悲怆之感,唯有稍许落寞,写完收笔,留下落款,他便继续倚着墙壁,等待墨迹干涸。
施今歌向那帛书眺了一眼,千字之言,他谨小慎微,笔下之句全然不似那个旷迈不群、恬淡无欲的嵇康,他字字句句苦口婆心,告诫儿子要遵守中庸保全之道,他希望儿子莫肖父,也莫要走上他这样注定穷途的道路。最后,当看到“巨源在,汝不孤矣”一句时,施今歌眸中顿时红满血丝,不忍地移开视线,与苏杭对坐无言。
然而,此时无言胜有言,他们多年友谊,早已无需付诸于口。
良久,苏杭将帛书叠好,交于施今歌手中,低声道:“拜托你了。”
窄小的牢窗外,一掠乌影横飞而过,长长鸦鸣似临刑凄惨的号角,久久回荡在空荡潮湿的牢房中。
“卡!过了!”廖牧然站起身来,吩咐场工给羁押苏杭的牢房开锁。
苏杭捋了捋颊边的乱发,向施今歌道:“恭喜施影帝杀青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施今歌对眼前这个谦而不卑的青年却十分有好感,他将对方身上沾到的稻草摘去,笑了笑:“那也得多亏你ng次数少,我才能这么快杀青。”
当晚大家一起去附近的海鲜城给施影帝摆杀青宴,施今歌酒量奇差,喝了三杯都没有,就脸色泛红,平日三句值千金,眼下竟话多起来。席间一直握着苏杭的手,说把化妆师芳菲留下给他,还叮嘱他好好拍戏、好好对俞总。
苏杭只好讪笑着连连应下,并劝他少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