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喜欢什么,在意什么,他了如指掌,唯独这件事,他看不清楚。
辗转反侧,也只能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还要骂自己一句自作多情。
自他背负着救世的责任之后,姜临的名字就仿佛和他隔了一条天堑,他们中间是苍生大业,是家族人族,是阴谋诡计,唯独没有儿女情长。
他当时,根本不配和姜临在一起。
他能给姜临带来什么?
带来颠沛流离,带来举世非之,还是带来白眼冷落
总之不是幸福温馨。
他只能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最后在消散前终于释然,期盼着姜临在未来找一个伴侣,不要孤身一人伤痕累累地去证道问鼎天下,去好好享受这人间。
然而他偏偏又活了。
他不管这是谁的阴谋诡计,总之让他归来人间,他又重新拾起了那份感情。
他想弥补缺憾,一点一点地让姜临喜欢上自己,然后等一切都结束,他就和姜临在一起。
可现在他知道了,姜临已经没法一点一点喜欢自己了。
他魂飞魄散的狼狈过去背后,还有姜临失魂落魄歇斯底里的二百年。
姜临失踪了十年是为了找他,以七魄为祭是因为想他,放弃转世轮回的机会,是因为爱他。
二百年来,朝朝暮暮,仅仅是为了一个他。
他以前觉得这份感情是不对等的,姜临还要再喜欢他一点,才能同意和他在一起。然而今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份感情,是否配得上姜临所投入的万分之一。
胸腔之中的怒火早就已经休止,此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已经奔腾汹涌到无法控制的情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以前只是喜欢姜临,然而现在,他可能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情绪之中。
比喜欢更浓烈彻骨,如一把熊熊大火,烧烂了他心里压着的那些所谓的改命责任,苍生人族,天地人伦。
他只想,他为什么不和姜临在一起?
他看着姜临的脸,这张脸,他已经朝思暮想了几百年,殊不知对方亦如是,也想了他几百年。
风澈向前一步,不顾自己和姜临身上的血污,一把抱住了他。
姜临浑身颤抖,方才解释得太急,胸腔之中的心跳声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风澈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他呼吸也颤抖了起来。
“风澈——”姜临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双唇凑到他的耳边,低低地问:“你信我?”
他此时还担心风澈在想他之前的算计是否触犯了风澈的道德底线,见风澈没搭腔,整个人开始慌:“风澈,我真的——”
风澈伸出手把他的头彻底按在耳畔,另一只手勒住姜临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拱了拱:“姜临,在一起吧。”
怀里的人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像是忘记了呼吸,心跳声如加速的鼓点,过了好半天,风澈感受到一滴泪砸在了肩膀上:
“风澈,我的感情不要成为你的负担,若你因为我当年一意孤行的自私行为,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接受,我要的是你爱我,我不要你的负罪感……我不要这样。”
他的哽咽到涕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沾湿了风澈的衣服。风澈心底一疼,急急地喊出了声:“不是的!不是负罪感!”
他微微后撤一步,捧住姜临的脸,扬起头凑近他的鼻尖:“我爱你。”
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独属于风澈的凌厉和尖刺被他尽数收敛起来,只剩下了满心的温柔。
四周开始沸腾,姜疏怀在旁边跳着脚大喊大叫,接连甩了好几个隔音和屏蔽视野的符箓过来,因为骂得太快,风澈只来得及听清一句:“妈的,一个两个都不要脸,现在的年轻人——”
四周安静下来,风澈的鼻尖终于碰到姜临的鼻尖,微微有些潮湿发凉:“姜临,其实三百年前在烨城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这种感情越积越深,开始我不敢面对,身上担负着太多,我怕影响你的命途——可现在我发现,若我不和你在一起,对你或许是一场折磨。”
他抬起下巴,轻轻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你的爱,但若我每天更爱你一点,终有一日,我能配的上你的爱。
我想问你,我怀着现在能达到的十分的爱意和喜欢,可不可以换你一声,同意我们在一起?”
姜临睫毛颤了颤,低下头再次贴近:“好。”
他冰凉干裂的唇贴在风澈的唇上,像是一朵干枯的玫瑰,在向着烈火献上自己的芬芳。然而,当他凑上前企图燃烧自己的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这根本不是烈火,而是一汪清泉。
他眼中模糊的世界里,映着风澈眼角划过的一行清泪。
原来,曾经那个一身傲骨不可一世的疯子,面对世人诟病举世非之都不曾落泪,临死之前也能嬉笑怒骂,以近神的姿态俯视苍生,姜临以为风澈什么也不会在乎。
然而,他如今也会因为一个为他痴傻疯魔的卑微追随者而折腰。
姜临揽住他的腰,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得太热烈又太忘情,风澈被他抵得微微后撤,姜临空出一只手来扣住他的后脑勺,又一次按压下来。
他轻轻咬在风澈的下唇,反复碾/压/舔/舐,濡/湿的舌在间歇蹭了蹭/唇珠,又过来勾/缠风澈的舌尖,轻轻地含住了它。
风澈浑身一颤。
脑后的手滑/到脖颈,姜临修长的四根手指在发间探索,指节按/压着每一寸凸/起和凹/陷,拇指却摸/到耳畔,一下一下地压着他的耳垂。
烟花在脑海里炸响,心脏在胸腔之中战/栗,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的呼吸在交/缠/起舞。
腰上的手微微向下/滑,摸到了尾骨的沟/壑,风澈向前半步,以至于姜临的腿忽然贴到了他,炙/热的温度让风澈忍不住扭了扭,然后两人齐齐一顿。
眼见着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姜临按住跃跃欲试的风澈,用额头抵住他,喘着粗气:“找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