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斯年神色一顿,对方居然连他披风之事都知道且记得,严谨得近乎可怕。
风澈披上披风,朝那弟子微微颔首:“今日押送的弟子何在?”
片刻,昨天那位大哥就站到了风澈面前。
那大哥看见他手里的迟斯年,愣了一下:“迟师兄,您这是?”
风澈一手拎人,一手背在身后,随意地瞟了一眼迟斯年,冷淡道:“非风家之人,身怀楚家诸多符箓,恐是楚家派的奸细来观测我风家内情。”
他从迟斯年怀里拿出一张传音符,两指夹起扬了扬:“方才我与他谈话之时,企图用传音符传音。”
迟斯年瞄了一眼自己怀里,心想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他都不知道。
那弟子大惊,连忙补充道:“迟师兄,昨日他卖得一手可怜,我还轻信于他说了一些活命的法则,您千万莫让他将那些话传回楚家啊!”
风澈神色一凛,看向迟斯年:“你昨日可用传音符了?”
迟斯年懒得陪他演,干脆垂眸不语。
风澈转头看向那弟子:“心怀恻隐之心是好事,继续保持。另外你发现奸细有功,奖励明日不用来执勤了,休息一天。”
那弟子本以为要挨罚,对方冰冷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差点跪下,结果听完反倒懵了半天。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风澈已经领着迟斯年走远了。
那弟子在后面站着看了一会儿,挠了挠头。
“迟师兄身为特派的内门弟子,也不像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嘛。”
周围几个弟子围上来,也跟上来讨论道:
“不是说他脾气很臭,还杀人如麻”
“身为家主记名弟子,忙上忙下几乎不得闲,平时脾气不好点也正常啊。”
“而且刚刚看赏罚分明,还宽恕失职。”
那弟子讨论了一会儿,心中感慨道:这迟师兄真是个好人啊……
*
风澈走在前面,笑了一声:“在想看我一会儿怎么办?”
迟斯年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默默跟着。
风澈拍拍他的肩:“小子,你要知道,我既然会空间界法阵,卜术自然也不会差。”
迟斯年皱了皱眉头。
风澈笑眯眯地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快点走:“现在我要去结界处替你巡查,你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吗,在我屋里躺着吧。”
迟斯年平白无故又挨了一脚,忍着怒气心想:这人刚进风家结界,莫不是真正的风家人,还有宅邸院落,只是隐藏身份罢了
他猜了一路想了无数种可能,磕磕绊绊地跟着风澈,越走越觉得熟悉,直到他看见风家特派内门弟子专属居所出现在眼前。
然后这个不要脸的人,把他一把扔进里面,踹了一脚让他直接趴在床上,方才禁锢住他的空间界条索再次横空出现,把他牢牢锁住了。
迟斯年很服气。
这特么明明是他的屋!亏他一顿瞎想!
但纵然他有万般委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澈朗声笑了一下,跨出门再次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他替换迟斯年的身份,但需要按照对方既定的命途轨迹继续行事,否则终将影响对方的命运,为了将改命的可能降到最低,现在他必须替迟斯年去履行职责。
他指尖巽位风盘飞速凝聚,青色的旋风搭载着他向结界赶去。
足下风盘运转,他心下忍不住思忖,风家如今所作所为不计后果,各家民众流失严重,即使表面维持着友好互通,实际上早对风家如今做派饱含怒气,若近来不派奸细查探,直接率门中弟子前来赴宴,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他想着想着,不觉已到结界边缘,索性站在云层之上,开始回忆起昨日卜算迟斯年此行所遇所见,似乎是恰巧遇见了真正的来探查的奸细。
他如今涉足其中,命途已变,具体时间已不可推测,且他并不像迟斯年有遇见奸细的运气,只能尽可能戒严。
神识从他灵府尽数飞出,化作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结界穹顶蔓延开去,逐渐将整个结界包裹在了其中。
风澈站在云层里,静待那人到来。
*
风吹动沙粒,鸟掠过头顶,衣袍鼓吹而起……一切细碎之声无所遁形,那人的脚步声靠近之时,风澈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调转风盘,朝着那片云层一跃而下。
楚家高阶空间符箓贴在结界之上时,风澈内里的神识确认了对方的方位,即刻收回,等待对方催动钻入。
方才跟着厚厚的禁制和结界,风澈看不清那人样貌,如今等那人蹑手蹑脚溜进来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人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穿着张扬的红色衣袍,满身锦缎珠光,折扇镶珠玉,发簪嵌灵石,反倒做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进来之后偷偷摸摸地掏出疾行符,贴在大腿上,也不急着走,开始左顾右盼。
先前风澈还怀疑是什么奸细,傻到刚进来就被迟斯年逮住了,如今看来,若这傻子是楚无忧,他也就明白其中原因了。
正常人潜入,好歹换一身简朴的衣衫,再小心翼翼片刻不敢耽误,哪个像楚无忧,四下张望像找人抓他一样。
风澈怕他等会儿踩着高阶疾行符跑了,干脆催动“缩地成寸”,绕到背后对着楚无忧的后脑勺,抬指聚成一道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