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苑孝政的眼睛都瞪圆了。
“你不知晓?”李善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回去问问你父亲,苑公或许知晓。”
苑孝政唯唯诺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外间突然传来喧闹声,赵大疾步入内,低声禀报,“郎君,云州来人。”
李善约莫猜到了点什么,只点了点头,苑孝政赶紧起身出门。
片刻后,回来的苑孝政脸色有点难看,“李师,父亲召我回去。”
不用说,肯定是苑君璋那边准备出兵了,这时候,或许已经出兵了。
“嗯。”李善起身握住苑孝政的手,“交给你的那几本诗集,需多加揣摩,若有残句,可使人带来。”
苑孝政有点激动,“李师放心,父亲交代过,商队出塞,绝无碍难……之前阿史那社尔交代过,即使突厥人也不会为难。”
其实岁数还小几岁的李善摆出一副托以腹心的姿态,“有你,为师自然放心。”
苑孝政嘴唇动了动,犹豫半响才低声道:“李师……”
“放心就是,宅子给你们留着,授田免税,均不会食言。”李善笑呵呵的说:“你也看到了,如今代县百废待兴,最缺人口。”
苑孝政咬了咬牙,上前两步,附在李善耳边,“颉利可汗之子欲谷设、处罗可汗三子郁射设,领兵数万,助攻朔州。”
李善神色不变,笑道:“一个是颉利可汗之子,一个是亲近突利可汗的郁射设……看来,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是讲和了。”
讲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讲不了和,但很有可能是双方共同的认知,或者是颉利可汗无法容忍唐军在马邑站稳脚跟而选择了退让,才会出现双方共同领兵攻打马邑的情况。
李善看似并不在意,只笑着将苑孝政送走,商队已经在前天就启程了,世家大族的商队……其他几家还耐得住,而闻喜裴氏的商队三天前就出了雁门。
这方面李善倒是不太担心,只要突厥头领脑子没坏,就不会干出洗劫商队的破事,苑君璋就更不敢了。
但数万突厥兵助阵,高满政能不能守得住马邑?
如果守不住,那雁门能保证安全吗?
李善所作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突厥不破雁门的基础上的。
马邑和雁门,唇亡齿寒不太合适,但失了马邑,明年突厥就能从容借道大举进攻雁门了。
来回踱了几步,李善眉头紧锁,先让人给李高迁送了口信,然后和马周商议片刻,下了决心,即刻赴崞县。
宜阳县侯刘世让如今领兵驻守崞县,他是得圣人李渊授命经略马邑的直接负责人。
李善的骑术如今算不上好,但也勉强过得去,不过从代县趋马狂奔,换马不换人,赶到崞县的时候,也已近黄昏。
进了城门,李善径直入了县衙。
“馆陶县公?”
守门的是刘世让的亲卫,正好一个多月前在马邑被李善诊治过,脸色难看的拦在面前,“李郎君……”
李善懒得啰嗦,正要让随行的王君昊将人推开,一声暴喝在不远处的厅内响起。
“老匹夫,安敢如此!”
李善脸色一变,揪住亲卫的衣领,“里面是谁?”
亲卫脸色泛白,扭着头往里看,“是并州总管……”
居然是襄邑王并州总管李神符,李善这下真是头大如斗,这位和刘世让是死敌,如此关键时候,怎么在这儿闹起来了?!
略为等了等,但里面还是喝骂声不止,还听得见桌案倒地、碗盏坠地的声音,李善终于忍不住了,示意其他人留在后面,自己一个人大步入内。
站在门口处,借着昏暗的烛光,李善看清了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瞠目结舌啊,刘世让发髻散乱,正和一个中年人扭打在一起,两人都是脸红脖子粗。
呃,都是双手掐着对方的脖颈,能不脸红脖子粗吗?
刘世让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居然还占了上风,硬生生将李神符摁倒,可惜年纪大身子不灵活,李神符倒地后一记兔子蹬鹰将刘世让踹开。
哎,李善来到这个时代,还没见过这种殴斗呢……有点眼熟,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当年读高中的时候,自己也三天两头打这种烂架呢。
里面两人还在撕扯,李善居然站在那儿出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用力咳嗽两声。
“滚!”李神符一声怒喝。
好巧不巧的是,刘世让同样一声怒喝,“滚!”
“滚?”李善踱步进去,冷笑道:“两位是在说自己吗?”
李善是站在那,而刘世让和李神符倒是在地上滚来滚去……
刘世让偏头看了眼,“李善!”
李神符不禁也偏头,夕阳将最后一丝光辉照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双手负后,看不清楚脸上神情,但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眸中夹杂着的是毫无情绪的神采。
“赴代县之前,便得人诫高,刘公倨傲,与襄邑王颇有恩怨。”李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人起身,“但如今战事将起,苑君璋再攻朔州,一位得圣人授意经略马邑,一位乃并州总管身负重责,居然私下殴斗,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李神符对刘世让都大打出手,虽然知道面前这位是近年名声鹊起的李怀仁,但哪里放在眼里,嗤笑一声,正要反口驳斥,没想到刘世让抢在了前面。
之前让功施恩,李善使了个巧脱身而去,刘世让早就对他不满了,呵斥道:“黄口小儿,安敢妄议国事!”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老夫和李神符打生打死,你李怀仁管得着吗?!
你觉得你有资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