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在众人怒视的眼神中,李善讪讪的住了嘴。
张文瓘好奇的左顾右盼,有点不能理解,他随手指了指被捆着的突厥青年,“之前听周先生所言,此人身份不凡……不会有突厥兵追来吧?”
“武城县内,范愿追问此人去向,自然身份不凡。”李善想了会儿才说:“不过刘黑闼理应不会让突厥兵犯贝洲。”
“你想啊,若是突厥人发了性子,在清河乱杀一通,那刘黑闼必为万夫所指。”
“刘黑闼若能破洛洲,必然要攻相州、魏洲,到时候这突厥人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只几句话,周围人已经四处散开,昨日小腿受了伤的周赵连蹦跳跳,张玄素和凌伯脚步飞快,就连郭朴和苏定方都边聊着边走远。
“呃……这是……”
李善干笑几声,个个就差捂着耳朵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
难道你们走远了没听见,就代表我没说吗?
不对!
应该是,难道我说了,就代表突厥人会追来吗?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再次启程,很快就过了永济县。
毕竟还没入魏洲,众人商议不停歇,先入魏洲境内,还没走多远,前方就有斥候飞马而回。
带着伤坚持上前探路的范十一脸上颇有喜色,勒马高呼道:“魏洲总管亲率大军,就在前方驻扎。”
长吁短叹声在周围响起,漫长的历程终于结束了。
从下博出发,历经三州,大小十余战,更有夜袭敌军营帐,奔袭破城的壮举……李善在心里想,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次传奇。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善眯眼细看,百余骑飞驰而来,为首者身穿明光铠,身材挺拔,掀开头盔,是一个面宽鼻挺的中年人。
“田兄!”柳濬趋马出列,他和田留安是旧日同僚,均随李世民攻伐洛阳,兼击窦建德。
“柳兄。”田留安翻身下马,“淮阳王安在?”
柳濬惨然一笑,“下博一战,淮阳王率精骑破阵,史万宝顿足不前,身陷重围,淮阳王命某率兵向东,自行向西,两路突围。”
“向西……”田留安的腮帮子动了动,“齐善行率兵南撤至洛洲。”
“赵州早已失陷,贝洲总管许善行兵败身死。”
也就是说,李道玄想杀出重围逃生的几率几乎不存在,而且已经好几天了,若是杀出来,也该到洛洲、魏洲了。
田留安叹了口气,他是秦王府右四统军出身,和李道玄颇为相熟,很清楚秦王对其的看重。
看了眼队列,田留安微微蹙眉,虽然都是骑兵,但居然好些妇女,甚至还有孩童,“他们是……”
“噢噢,容小弟分说。”柳濬一个个介绍过去。
景城录事参军张玄素自然是久闻大名,清河张氏子弟张文瓘居然也听说过,那是因为张文瓘虽是贝洲人氏,但其实他生于魏洲,长于魏洲,直到前年才返回贝洲,而且和多位唐军将领相熟。
“苏定方?”田留安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位是夏王麾下国子祭酒凌先生。”
田留安脸色微变,施礼道:“虎牢关一战后,秦王殿下曾询先生下落。”
李世民在擒获窦建德之后,审问俘虏,被凌敬的献策惊出一身冷汗。
凌伯还是那副脾气,“秦王欲赶尽杀绝否?”
“说笑了,先生之才,殿下久闻。”
张玄素打圆场道:“山东凌敬,素有大志,足智多谋,如此人物,秦王不收归门下,却要赶尽杀绝?”
凌伯还想反唇相讥,身后的李善用力咳嗽两声,老头儿才悻悻住了嘴。
田留安视线落在李善身上,但身前的张玄素低声道:“洛洲战况如何?”
田留安往边上走了几步,苏定方、凌伯都向反方向踱步,避过身去。
“下博兵败,刑洲总管齐善行领军后撤至洛洲。”
“昨日军报,刘黑闼猛攻洛洲,庐江郡王召相州总管北上,兵败身死。”
顿了顿,田留安才继续说下去,“今日战报,庐江郡王弃城难逃,齐善行收拢大军南撤。”
张玄素、柳濬脸色大变,攻占洛洲对于刘黑闼来说,意义非凡,这代表着一面旗帜,也代表着河北山东从此不再是李唐国土。
“撤吧,渡河去陕东道。”张玄素建议道:“刘黑闼兵锋锐利,兼数万突厥骑兵,……”
“绝不能退!”张文瓘脸都涨红了。
“齐王率大军顿足不前,冷眼旁观,魏洲、相州独力难支。”张玄素厉声道:“难道让三州唐军全军覆没?”
“今日不退,又怎能他日卷土重来?!”
“如今寒冬,突厥必会北返……”
两人争论不休,田留安也犹豫不定,转头看了眼柳濬。
柳濬想了想,低声道:“适才还有一人未为田兄引荐,此人虽然未加冠,却实是英杰,小弟难逃遭敌军追击,本该一死,便是得其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