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人的原则。
他不与老师抬杠,拨通那位黄先生的号码。
对方声音温和,态度却坚决,说是老友有难,不得不帮。
江浸夜扬声说:“黄先生的老友是一码事,和我们的约定是另一码事,您答应的时候,怎么不把周围老友先问一圈儿?现在让我们骑虎难下,厚道吗?”
那边沉默良久,出声:“反正我们没签协议。”
说罢挂断。
江浸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了。
“小夜,算了。”陶惟宁声音载着沉甸甸的疲惫,“我们只负责修画,无愧于心就好。”
“不能好!这一点儿也不好!”江浸夜英气的眉毛拧结,掐着腰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像个头顶跳着火星的油桶,马上就爆炸。
陶惟宁蓦地抬头,眼中聚起一点希望的光芒,说:“既然是你们老主顾,那你爸爸兴许认识,你看能不能……”
——能不能请你爸爸帮个忙?
江浸夜脚步一顿,面上浮出苦笑。
请江震寰帮忙?
那不就正中他的下怀,坐实了自己离开江家,是个彻底的废物吗?
周旋了大半天,黄先生咬定没签协议,死活不肯松口,甚至撂下“你们再多说一句我情愿不要修复”的狠话。
《百佛图》是自民国年间,被中外古董商勾结贩卖出境,流落海外的国宝,九十年代就拍出了天价,轰动一时。
由于缺乏妥善保管,受损较为严重,如今送来修复,也是秘密行事。如果这幅名画能回归祖国,并存于博物馆向公众开放展出,是件大功德。
而黄先生当年真金白银地拍下,他说要拿走,陶惟宁没有立场,也不好与人为难。
这道理江浸夜同样明白。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坏事一夕之间像都说好了似地,唯恐势单力薄不够将人击倒一般,扎堆一起来。
邱檬新开了家火锅店,晚上江浸夜带陶禧过去。
地段不错,位于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区,四周矗立着高楼,八点半了还有人等位,喧嚣似滚水。
门外的休息区站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树影婆娑清凉,等位的人就坐在影子里,恬然捧茶聊天,吃切片西瓜。
服务生脸上堆满笑,却铁面地拦住江浸夜,不厌其烦地劝说他取号,排队就餐。
他无奈地笑着,给邱檬打电话。
几分钟后,邱檬风风火火地跑出来,穿素色无袖t恤和侧边条纹运动长裤。头发剪短了,脑袋后面扎一根短马尾,像兔子的尾巴,人仿佛也跟着小了几岁。
一见江浸夜,她眉开眼笑地招呼:“你怎么来了?”
江浸夜一手搂住陶禧,一手揣在裤兜,拿下巴点了点,介绍:“陈放媳妇儿,邱檬。”
“这不是丁珀那小侄女吗?我以前见过她,好多年了,她大概不记得。”邱檬向陶禧亲切地挥手。
陶禧其实记得,那时候陈放还在追她,便按原来的叫法,喊了声:“小姐姐好。”
甜嗓一露,邱檬笑得眼睛都找不到,拨开江浸夜的手,把陶禧揽在怀里,“这小嘴甜得呦!等下小姐姐给你免单!”
江浸夜嗤声:“你管陈放叫叔叔,管她叫姐姐?”
陶禧不屑地顶回去:“和辈分年龄没关系,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