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般般,你现在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狸奴。”
小爪子亮出来,龇牙咧嘴,自以为凶相毕露。
但在他看来,她像是要给他挠痒。
他的手掌自袖下探出,轻轻地,抚触到师暄妍锦衣,那平坦的没有一丝隆起的小腹。
靠过来,用只有她二人听得见的嗓音,徐徐引诱道:“这里到底是装了一个孩子,还是装了一肚子坏水?”
师暄妍的肌肤轻轻战栗,酥痒直窜天灵,哆嗦着后退,却发觉身子已靠在石壁上,无路可退。
只得任由他轻薄。
洛阳那个鹅毛飞雪的夜里,他们的行为已经越界,似乎从那以后,他们之间便再无什么男女之防,早已坦诚相见过,对彼此身上的每一寸体肤,都是那般熟悉。
“你……”
“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
宁烟屿搂住她腰身,将她带到身前来,少女柔软的身子贴着,如鲜奶般的明净脸蛋,被石壁上横斜的春枝匿着影儿,脸上的每一寸情绪都被洞悉无余,她只好无措地垂眸抗拒着。
宁烟屿并未留她抗拒的余地,接着道。
“师般般,当初是你主动招惹的我,但既然我色令智昏,上了你的当,我也自认了。但,我并非如你一般薄情寡义,利用完便可以弃之而去。”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她“薄情寡义”,可师暄妍偏偏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的确是她,见利忘色,用完就扔。
他扶住她肩,凝视的眉目垂下来,墨一般深。
神色之间的执着,令她不容忽视。
“需要用我之时,你便来找我,为你看诊的那个顾府医,他知晓如何找到我。”
师暄妍嗫嚅:“我没什么需要用到郎君的。”
“是么,”他轻嘲,“火放大了,便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了。若到最后,你的阿耶要拿落胎药害你,你需要有人承认这个孩子,这个人,只能是我。明白么?”
他大抵是以为,她现在赴会众芳园,是为了与襄王殿下相看,将襄王扯进来,届时好保全自身?
师暄妍想了下,缓缓摇头:“郎君。我和你萍水相逢,我的事,没打算让你插手,你是长安如今风头无两的贵介郎君,前途不可限量,你把那件事忘了吧,只当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对你名声有碍。”
“休想。”
忘?
这狡猾多端的女郎。
他平生耐性很好,若真对兔子感兴趣,有的是功夫守株。
等那兔子,自投罗网。
师暄妍自石壁之后,将被他弄乱的褶皱衣衫,用指尖一点点熨平。
他先一步出了假山石林,这时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众芳园占地广阔,道路百折千回,师暄妍不大认识路,怕迷了路,只好先在原地等待。
此时已不知什么时辰了,大长公主派了人过来寻她,师暄妍识得此人是上次来离宫送回礼的仆妇张氏,乃大长公主亲信,惭愧地带着笑意迎上去:“对不住嬷嬷,我不小心,迷了路了……”
张氏望向师暄妍身后围着湖畔一圈的严密的石林,虽疑心师暄妍说谎,但毫无凭证,也不好拆穿,只是轻点头,见她身上还是原来的衣衫,便道:“娘子请随我来。速速更衣,返回得月亭。”
师暄妍颔首称是,亦步亦趋地缀在张氏后边。
张氏指引师暄妍去兰章园更衣,沿途解释:“这众芳园,大长公主每月都会来,偶尔还会小住,兰章园也会接纳一些贵客,里头有更衣用物,娘子尽快进去,奴婢就在外等候。”
兰章园乃兰园,建筑形似江南风格,矮墙青篱,曲径通幽,古意盎然。
园内外遍植兰草,一步一景,入月洞门,赴长廊,便至更衣间。回廊内侧雕花的木质窗棂上嵌着玻璃,被西沉的日光斜照,若有碎金跃动,杲杲生辉。
“郎君……”
一道软绵绵、俏生生,透着沙哑与柔情的嗓音,飘入了耳朵。
师暄妍脚步一定,连同身后,张氏也霍然止步。
这声音张氏或许不熟悉,但师暄妍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若鱼。
隔了一道封闭的槅扇,那声音却清晰至极。
她唤的那郎君,也不知是谁。
接着,便有一道男子低沉的应声,那男人像是精疲力尽,鼻音浓重。
但这声音,师暄妍不熟悉,张氏却分外熟悉。
这是大郎君,洛神瑛。
这二人,竟就在一个房间之内,不知干着什么勾当。
张氏如一盆冷水兜头浇落,呆滞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