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深走进来没几步,已经被两个医生盯上,立时走近。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晏明深,觉得他不是该进这间诊所的人,不由眼神很警惕。
晏明深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言简意赅的开口。
“六年前,有一个叫杜聆微的病人。把她当年的资料调给我看。”
医生悚然一惊,那模样显然是有印象,惊疑不定地看着晏明深:“请问,你是哪位?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
“你们这里,现在是杜烈名下的吧。”
晏明深神情冷淡:“需要他给你打电话么?”
十分钟后,杜聆微的资料送到了晏明深的手上。
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平抑了几次起伏的情绪,晏明深打开资料,文字和图片立时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入他的视网膜内。
刀伤,棍伤,以及枪伤。
每一个伤口,在六年后化作抹不掉的狰狞伤疤,横亘在曾经美好柔软的肌肤上。
每一个伤疤,他都记忆犹新。
他抚摸过,亲吻过。更曾用这些丑陋的疤痕讽刺过,逼迫过那个女人。
在他们婚后第一次看见这些伤疤时,他从未想过,最后一次的目睹,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住的病床,还在吗?”
不知过了多久,晏明深忽而声音低哑的开口,把等在他身边的护士吓了一跳。
“哦哦,在啊。先生你要去看么?”
虽然觉得晏明深的行为举止十分怪异,但这个中年的护士还是将他领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病房。
房间很小,墙面是被过多粉刷过的惨白色,似乎是想掩盖染上去的血腥。房间里散着浓烈的酒精味,很刺鼻。
晏明深一步一步的走近,在那张狭窄的病床上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拂过泛黄的床单,思绪游魂一般的漂浮着。
杜聆微当年就是躺在这张病床上吗?
难怪,她那么害怕医院。
逼仄的空间,恶劣的坏境,冰冷的器械。
没有人陪伴她,没有人安慰她,只有无止境的疼痛,和难熬的漫长时光。
“说起来,那个姑娘我还有点印象。”
中年的护工努力思索起来。尽管这小诊所里的病人不计其数,但那个女孩儿的情况很特别,让人记忆深刻。
“那姑娘伤得挺重,住了好长时间,每天只要一清醒就抓着我问,有没有人来找她。唉,看着挺可怜的……”
“……”
护士离开之后,晏明深沉默地在这间病房里待了很久,久到他的眼前都开始出现幻觉。
他看到六年前的杜聆微,蜷着身子坐在病床上,黑色的眼眸没有光亮,趁着她苍白的脸色,如同两个空洞。
晏明深几乎毫无犹豫的就伸出手,无比的想要把单薄的她搂进怀中。
聆微轻缓的抬眸,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却没有声音。
她无声的流泪,启唇,嗓音沙哑。
她说:“阿深,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即将碰触到的瞬间,终是化作一片空无。
晏明深伸出的手缓慢的攥成拳头,猛地抵住胸口的位置,那里连着肺部痛得难以忍受。
他的喉咙里猝然爆发出一串剧烈的呛咳,唇齿间弥漫出血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