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狱闻言倒是一愣,问:“你的父亲还活着?”
唐廷点头,又摇头,表情有些悲伤,道:“……我亦……不知……只因他这么……说……但我找了足足……三年……并未寻到……”
唐廷的父亲,自然是唐门的门主,唐欢。
唐欢没死,或者对方利用唐欢让唐廷前来卧底,这一卧就是十年,荆天狱再一次意识到计划延续的时间之久、之深,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又注视唐廷片刻,也知很多事他一样出于无奈,便道:“那就等你寻到父亲再说,你现在寻死,难道不会后悔?”
唐廷微微一滞,先前抓着荆天狱衣角的手指早就放下了,这时抓着地上的青石板,他垂首半晌也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道:“谈不上……后悔……父亲毫无……线索……不知从何……找起……但好在教主……没有死……我真的好庆幸……”
荆天狱忽然觉得唐廷这样半死不活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尤为碍眼,他蓦地转身一把将唐廷捞起来,看似粗鲁,手势却轻,尤其避开了他受伤的胸口,随即运起轻功,一晃之间,唐廷再次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意识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咳咳……”他开口想要说话,却被一阵激咳打断,只能单手撑着床沿,便闻荆天狱丢下一句:“好好养伤,婆娑教教主是我,死去的教众我会替他们报仇,不需要劳烦你,既然你父亲还没死,那就别放弃,继续找下去。”
说着,荆天狱就离开了房间,留下唐廷一个人仍保持半卧的姿势注视早已空空如也的房门,眼眶忍不住泛红,最终他盘腿坐了起来,决心照荆天狱说的,好好养伤,然后再一次设法去找他的父亲,在没找到之前,决不放弃。
荆天狱出了大殿,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婆娑教之中,这里本就是属于他的地方,只是如今婆娑教空无一人,竟连同归属感也一并消失,荆天狱几次回来都有过相同的感觉,不禁暗中考虑等这件事结束后他自己还有婆娑教该何去何从的问题来,原本守着偌大的一个教派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历劫重生,荆天狱却忽然有种力不从心之感,尤其当他了解到原来自己的师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甚至整个婆娑教都牵扯其中的时候,就难免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一开始就是被利用,那么不如让它彻底毁在自己的手里,免得日后阴谋再起。
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荆天狱在月色下负手静立良久,听到身后有一丝动静传来的时候,他没有动,只是开口道:“李公子,那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荆公子呢?”身后的人不答反问。
荆天狱淡淡道:“我在想那人今晚会不会上山。”
李凤迤缓步上前,问道:“荆公子好奇?”
“的确好奇。”荆天狱道。
好奇那个人会是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夺下五枚戒指的那个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又是如何插足到这个延续了二十年之久的计划之中,好奇玉石门后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人垂涎到不惜毁灭一个又一个门派,用琉璃醉控制一个又一个高手,好奇这些连绵毒计一环一环牢牢相扣,让人自以为是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却偏偏又被另外暗中伸出来的一只手猝然消灭,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又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