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达海自凌雁走出来之后,视线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看着她仍然优雅美丽的身形,看着她依然温婉端正的笑容,看着她只是轻声几句,便安抚了暴怒的儿子,令儿子心悦诚服,心底再次泛上无边无际的愧悔。雁姬,是那样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那样一个温良贤淑的妻子,那样一个智慧聪敏的母亲。当初,他怎么就被蒙蔽了双眼,觉得她不再美好不再善良了呢?他究竟做了什么,逼得这样一个温良隐忍的女子,不顾一切的要同他和离的呢?
努达海这样悔悟着,看着凌雁走回硕塞那里,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甜蜜,再度在心底泛起浓浓的酸意。
只是,这种嫉妒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他的思绪和视线便被骥远拉了回来。
骥远这时已走回了塞雅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认真而深情道:“塞雅,有件事情你一直知道,我也并没有隐瞒过你。我们曾经认真的探讨过,你也相信我,是不是?”
骥远这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要放在平时,塞雅是肯定听不懂的,就好像珞琳,这时就没有听懂。然而今天,看着骥远真挚的目光,听着他的话,夫妻间的默契终于产生了作用,塞雅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骥远所指的事情,并且深深的点点头,笑着说:“嗯,没错,我相信你!”
骥远听到塞雅这句话,便也笑了:“那好,你只要相信,便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到。所以,别在意我曾经愚昧而年少无知的过去,好吗?
所有人都静静得看着他们二人,塞雅认真的点头。
骥远听到了塞雅的保证,便含笑起身回望着有些莫名的努达海,不再气愤,不再发怒,平平静静的道:“好了,你把礼物拿来吧。”
努达海有些发愣,下意识的将盒子递给了骥远。
骥远接过之后,却是看也不看他,转身蹲在塞雅面前,轻轻的打开了盒子。
塞雅的眼睛在看到盒子里的新月项链后,慢慢的睁大,然后有些不解道:“原来是个新月的形状的项链啊,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塞雅不知典故,但旁同样看到项链的珞琳却完全清楚,她登时就皱紧了眉,瞧着努达海道:“阿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来道歉的,没想到,你居然”
“珞琳,让我说。”骥远抬手挡住珞琳,温和的打断她,继续认真抬头望着塞雅道“塞雅,这条项链,是曾经的我,在新月过生日时,和克善一起买了送给她的。虽然名义上是克善所送,但谁都知道这是痴傻的我在借花献佛。我不去猜测新月将这项链送给你的原因,但是,我只担心你,别为这些过去而受影响,而怪罪我,好吗?”
骥远这样坦诚的交待这一切,令塞雅心中一片温柔。虽然骥远待她很好,他们在未成婚时,也曾聊起过关于新月的事情,可是听到过那个故事的她,偶然之时,还是会怀疑骥远是不是还对新月有些念念不忘。所以如果不是此时此刻,骥远这样坦诚,这样的专注得关怀着她,她真的无法肯定,自己看到那串项链的反应。会伤心,会难过,会怀疑,会生气,一切都可能会。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会了。
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场,塞雅真的想扑到骥远的怀里紧紧得抱住他,大哭一场或者大笑一场。不过此刻,她只是甜甜得笑着,对骥远道:“你放心,我只相信你,只相信我们现在很幸福,其它我一概不管。至于什么新月项链的,咱们也不必去管它。”
骥远也笑着点头:“没错,这什么劳什子项链,我早就忘到脑后了。现如今既然人家还了回来,就任我们处置了。塞雅,你看,你想怎么处理?”
塞雅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反正是不想看到它,要是每天看到个新月项链,岂不是每天都想起新月,提醒着我你喜欢过新月?不行,不仅我不能看到它,你也不能看到它。”
“那我们把它扔了好了。”骥远提议道。
珞琳也插嘴:“我看,还是直接砸了算了,一了百了。”
骥远这时眼睛一亮,赞赏不已的对珞琳道:“对,珞琳说得对,砸了它一了百了。”说着,他便把手里的项链连盒子一起递给了珞琳“珞琳,哥哥就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去和凌柱一起,把这项链砸个稀巴烂吧!”
珞琳被骥远夸奖,顿时笑容绽开:“没问题,哥哥你就放心吧!”
这边兄嫂妹三个人已经定了项链的命运,那边的努达海却有些不满了。
在听到骥远和塞雅的对话之后,努达海也突然发觉了这项链送得是何其的不合理,都怪他只想着能见骥远一面,便也没有深思。骥远骂他没有心,他此时当真是哑口无言,但凡他能稍微的再多考虑一番,便不会把这条项链送出手。
只是,无论他们这份礼物送得怎样的不合宜,他们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所以,他怎么可以忍受骥远他们要当着他们的面,把新月那样珍重又珍重的礼物拿去砸掉!
努达海心底有着深深的忏悔,可他还是忍不住出口制止:“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把这项链砸掉!塞雅既然不要,那么我们收回好了,这毕竟也是克善送给新月的生日礼物,你们怎么可以把它砸掉!”
努达海这话一出口,本来无视他的几个孩子都再度愤怒了。
珞琳和骥远几乎立刻就想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凌雁想着努达海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即便他们有理,也不想看两个孩子继续忤逆父亲,便自己开口道:“努达海,我有两句话想说,不知你愿不愿听。”
凌雁一开口,骥远和珞琳便停下了,而努达海心里颇有些惊喜的转身看着凌雁,沉声道:“雁姬,你但说无妨。”
凌雁淡淡笑笑:“当初这礼物送出之时,骥远和克善都有份是没错,可礼物属于了新月,新月既然送出,就表示不再在意这送礼人的情意。何况,送出的礼物,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所以骥远也从未向新月讨回过这份礼物。而如今,新月既然将礼物送给了塞雅,如何处置,当归塞雅决定,你也断然没有要回的道理。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努达海被凌雁说得无言以对,深感尴尬,顿时只想赶紧离去,只得点点头道:“既是雁姬如此说,那就随他们处置好了。我的礼物已经送出,也无其它事情,便先告辞了。”
骥远这时则冷笑看着努达海道:“不送。”
努达海尴尬的甩袖离开,在他快跨出门去之时,硕塞却突然以闲适的语气开口:“与其愤怒儿女为何不解苦心,不若想想送礼之人的居心。”
硕塞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到努达海的心里,却是陡然一惊。
送礼人的居心,送礼人的居心。这项链原本是骥远所送,新月知道的是最为清楚,难道她再送还塞雅,当真是有什么居心不成?
想到此,努达海的心里顿时乱得如同一团乱麻,几乎脚步踉跄的离开了骥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