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他把最近写的文章都整理了一遍,选了几篇自认为还不错的带着,去了老学正家。
老学正见到蕴尉到来颇觉意外。人走茶凉是官场不变的惯例,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了竟然还有学子登门。
蕴尉说明自己的来意,当然他没傻到把新学正跟弟弟的对话说出来,只说是谢谢老学正替他在新学正面前说好话,还有让老学正帮忙看看文章。
老学正故乡已经没有亲人,子女都在本县婚嫁,所以告老之后就直接在本县住了下来,闲时教导教导孙子,蕴尉能来他也是高兴的。收了文章匆匆看了两眼,“嗯,还不错,但是比起你原本的水平还是差远了,你先搁在这儿,老夫仔细给你看看,过两日你再过来。”
这真是意外之喜,蕴尉原本以为老学正能约略指点两句就算好了,只要知道自己比原身差了多少就好,没想到老学正竟然愿意仔细指点他。蕴尉慎重地到了谢,整个冬日,他就在做文章隔五六日去县城请老学正给看看,待到开春岁考的时候,蕴尉在他自己意外,别人都不意外的情况下得了本县学子的第一名。
这样的进步让蕴尉对老学正更为感激,他曾提出拜老学正为师,却被老学正拒绝了。“观你的文章,老夫便知你定不会是池中之物,你须知师生也是将来你立足的重要依仗,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个师傅回去。”
老学正这是全部都在为蕴尉打算了,将来蕴尉如果真的入朝为官,拜朝中权臣为师当然比拜个乡下致仕的老头要有用的多。
蕴尉心中感激更胜,当下跪下给老学正磕了三个头,“老师一心为君清,君清无以为报,只是从今日起,老师都是君清心底认定的师父,即使将来君清真的拜了其他师父,也定不忘老师的教导之恩。”
“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老夫没看错人!”老学正心下也是欢喜,“只是,你如今的文章虽然不错,但今年的秋闱却也不是十拿九稳,你还须继续用功,不能懈怠!”
蕴尉领命,却不再像去岁冬日来的那样勤快了,往往隔上十天半个月才到县城来一次。不是蕴尉懈怠,不好学了,而是春暖花开,该为生计发愁了。
蕴尉名下的土地都被原身的父母佃了出去,因为约定了佃五年,如今刚刚两年,蕴尉不打算毁约依旧佃了出去。剩下的不多,因为蕴尉住在王家村耕种不便,雇了人打理,只要三不五时去看看就好。
王家村主要靠打鱼为生,各家的地都不多,都是各家自己在山上开一二分地,种点土豆、地瓜、苞米啥的。
春日里山上多是妇人和半大的孩子在劳作,青壮的男子都结了伴出海去打鱼了。
开春的小虾子挑选干净,磨成虾酱,不管是蒸是炒味道都鲜美的很。尤其下饭,就连蕴尉都能就着鸡蛋炒的虾酱吃一大碗面条。
谷雨前后正是吃鲅鱼的季节。靠海的地方不缺海货,但是到了这谷雨前后,基本家家户户都会选一条新鲜的鲅鱼,即使不为自家吃也要送给老丈人。
蕴尉听王姜氏说起她娘家姜戈庄有一家连着生了七个女儿,后来七个女儿都嫁了人,作为老丈人的当家汉子就在墙上钉了七个钉子,然后坐等女婿上门送鲅鱼。这鲅鱼的个头直接决定了这一年女婿在丈人家的地位。
为了赶上这个季节多挣些银钱,王铁根又重新跟船下海了。蕴尉知道的时候王铁根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不管蕴尉怎么反对都无用了。“爹,我都说了几次了,家用我来想办法,您老都几年没有下海了,现在又去凑什么热闹呢?”
“爹还没老到不中用,不然人家也不会同意带上我这把老骨头,这次下海也不用我做力气活,只是这么些年在海上讨生活总有些经验,去替他们小辈儿们掌掌船。”
王铁根可以这样说,但蕴尉不乐意这样听,他知道他只说不想二老受苦,王铁根夫妇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爹,你这样不是让邻里乡亲的戳我脊梁骨么,我一个秀才,吃穿要娘伺候,花用要老爹来挣,以后我咋在村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