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堡的中心地带并不像它的外围那样显得没落荒凉。逆北联邦把这里设为都城已经有一年的时间,在这期间,城堡从最中心开始一点点的重建。随着逆北联邦的一步步壮大,整个伽罗堡已经有三分之一略略回复了往日的繁荣。
逆北联邦的组织结构也颇为奇特,它并不像奇岚大6其他国家一样设各种大臣或者议会长老会,而是下设军务综合部、政务综合部、财务部、宣传部、人力资源部等等。
而逆北联邦最高的行政机关乃是——董事会,由各个股东部落派出代表,选出大酋长来行使最高权力。
了解得越多,马路越是满头黑线。这个“压路机”穿越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曾经看他一身迷彩手持ak,勇猛善战性格彪悍,多半是个穿越大热的特种兵。而再多看看他管理逆北联邦的手段,却仿佛是个精研现代管理制度的企业高管
在这套体系里,熊人乌戈从属于军务综合部。大战刚过,后事繁杂,这个部门会议多一点很正常,乌戈也每天捏着笔记本和地图册跑来跑去,甚是忙碌。
不过,到晚上有了空闲,乌戈经常会跑来找马路谈天。
“每天都要去巡逻,难为你了。”乌戈有些过意不去“等忙过这一段,我会向上面推荐你。”
“每一个岗位都是联邦必不可少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没关系,我不介意。”马路顺口将这些天来一直看到的这条标语念出来。
熊人讪讪摸头,尴尬一笑“嘿嘿,没想到你刚来几天,对逆北的联邦文化的体会已经比我深刻多了。”
马路微微一笑,这哪里是学习心得?现代社会里,随便哪家公司都是这么给小杂兵洗脑的。作为曾经的资深龙套、资深杂兵、资深接受洗脑者,喊几句迎合顶头上司的口号算得了什么?
不过,乌戈来找马路的目的可不是关心新员工精神面貌,扭捏片刻,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上次,你算的命很有效。”
“不是算命,是心理治疗。”马路严肃的纠正说。
“嗯,你上次给我算的这个治疗很有效。”乌戈拼命点头“能不能再给我算一次这个啥,治疗。”
“莫非,你有爱情上的困惑?”一个粗野熊人,能有几个心理问题?马路略有疑惑,偷眼瞄一下乌戈满是老茧的左手“或者,你有什么难以戒除的,呃,那个老习惯?”
乌戈拼命摇头“我我最近老做同样的梦。”
“春梦?”马路恍然大悟。
“不是不是。”乌戈巨大的熊头摇得更猛了“我也说不清楚。每次做梦都感觉以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醒过来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光觉得烦躁不安。”
“这样啊?”马路摸摸怀中宝珠,果然,宝珠略略颤抖,隐隐约约的感应到一丝怨气。“这样好了,你再睡一次我看看。”
想不到,自己有了新职业,心理咨询师。找了个安静的小帐篷,摆下一张舒适的大躺椅,马大夫诊所就算开张了。
马路让乌戈闭目躺好,不一会,熊人轰隆隆的鼾声响起,又过一阵,乌戈眼珠快滚动,果然开始做梦。
看来,这是一个噩梦,马路的穿越宝珠感应到的怨气,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原来是童年阴影啊。”马路微微的眯着双眼,沉吟着整理涌入自己脑海中的纷杂信息。
大草原上的嬉戏、父亲监督下的刻苦修炼、和敌人的厮打角斗、部落沦丧后的颠沛流离。这些画面纷纷闪过,而另一幅景象,却伴随着腥臭的味道反复出现。
这幅景象里,有无数的喧闹嘈杂。刚刚降生的小乌戈嘴边,被凑上了一条毛茸茸的粗壮手臂,而这条手臂上有一条新割出的刀口,泊泊的腥臭血流被灌进了乌戈的口中。
随后,这双手臂又将拼命哭叫挣扎的小乌戈高高举起,有人大声的念诵道“赞美战神的恩赐,赞美祖先的荣光!饮过沸腾的兽血,从此,你将成为战神永远的的忠实守护者,从此,你的名字叫做乌戈!”
在这幅恍惚错乱的画面里,马路似乎看到淡青色的光环一闪而逝,隐约中,他又感觉到这幅景象的背后还有重重隐秘。然而,探寻之下,毫无所获,那些隐秘仅仅闪烁一下,就又躲藏到无穷深的某处去了。
在梦中,无数记忆在乌戈脑海中翻滚,包括那降生二十年来挥之不去的满嘴腥臭。说来奇怪,哪怕是四五岁的事情,现在自己都记不起多少,但是,降生那天命名礼上父亲给自己灌的满嘴兽血的味道,至今依然记忆清晰。而且,乌戈还经常会感觉自己有比那更久远的记忆。
但是,比出生还早的记忆太荒谬了。每次回忆的尝试都让乌戈头痛欲裂,到最后也只好把这些念头丢到一边。
想不到,这头熊人的内心深处会隐藏着古怪的秘密。马路好奇之心大起,继续透过穿越宝珠探寻。可是,乌戈内心有一股怨念极为顽固,牢牢地压制着他的记忆。费力许久,宝珠也只能将怨气吸出一小点。
看来,这不是一日之功。无奈之下,马路只好叫醒乌戈。
乌戈一睁开眼睛,立刻猛地翻身坐起,不停的往地上呸呸吐口水。
“你还记得刚才做的梦么?”马路问。
乌戈抹着嘴巴,呼哧哧地喘息,良久才说“模模糊糊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我到底忘了啥东西?”
“多年的心理顽症啊,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我要给你设计一个心理疗程。”马大夫抖抖衣服,转身出门。“明天再来找我。”
走出帐篷,马路回头看了一眼,熊人乌戈仍旧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低头沉思。
回自己营帐的路上,马路特意绕路经过中心广场去看小花。
夜晚空气清凉,有一些兽人三五成群的围在凯旋碑周围,看起来是完成了一天工作正在休息。其中,有几个正围着诸葛小花巨大骨架嬉闹。
马路见过的那只很胆小的老麋鹿也在里面,他正爬在小花的脊骨上,高举的手上比出v字,冲着围成一圈的年轻麋鹿人咧着大嘴。
“你们看我象不象龙骑士!”隔得老远,马路就听到老麋鹿爽朗的笑声。
围观兽人们轰的大笑,有只豹抬手就朝老麋鹿丢过去一颗石子,笑骂说“你一只食草动物,什么时候也学会意淫了?”
老麋鹿躲闪不及,被石子一下打在脸上,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又惹出一片哄笑。老麋鹿讪讪的爬起来,羞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对着豹人火,低着头小声嘟囔“意淫又怎么了?这龙骨立在这里不就是给大家意淫的么?大酋长不是总说,每个兽人都有权做梦!”
“老家伙真是在做梦了。”周围嘲笑声音更大“吃草卖苦力的,也配自称兽人?梦想这个词是属于大酋长的,属于白烈**师的,也是属于勇者乌戈的。我们这些杂兵都不敢胡思乱想,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老麋鹿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用蹄子一下下的敲着小花骨架泄愤。
刚才看到老麋鹿骑在小花身上,马路就很有些不快,再看老麋鹿又把龙骨敲得微微晃动,马路心中更是大急,急忙涌身大叫“禁止破坏公物!”
这一声大喝,有若春雷,有若棒喝,直指兽心,让老麋鹿闻声巨震。
等抬头看见马路,老麋鹿不由自主又是一慌,只感觉被马路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要害。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但却言简意赅寓意深刻情感强烈指向明确,细细品味,其中还蕴含着令人不得不遵从的无限威仪、深邃宏大的道德规范和清晰明确的行为准则。
老麋鹿愣了一下,咂咂嘴巴,只觉自己的所作所为罪无可赦,羞愧难当。于是,他翻翻白眼,再次晕倒过去了。
这一声大喝,不仅震撼了老麋鹿,也引得围观兽人个个深思。
“这就是诗啊!”有兽人如殞雷击,面孔呆滞的呻吟说。
“禁止!好强大的气势!公物,概括得如此简洁精确,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个词。”还有兽人,仰慕的望着马路。
“除了大酋长,再没有其他语言具有如此冲击力的人了!”在所有兽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念头。
马路急匆匆跑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诸葛小花的骨架上,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喝已经震撼兽人。
把诸葛小花骨架仔细检查一遍,马路差点哭出来。在小花的左侧大腿骨上,不知是谁歪歪扭扭的刻上了一行大字“三口到此一由。”
日,天下陋习一般黑,在小花身上刻字已经够可恶了,还刻错别字。
万万不能把小花留在这里了,离开时候一定要把它带走!而那块龙晶,当然也不能留给白烈。
只不过,早在马路穿越做皇帝的时候,他就见识过狼法师的强悍实力,而且,这个狼人心思细密狡诈多智,绝对不可能像憨直的乌戈这么好骗。更何况,白烈身后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洛基。
就凭马路现在的实力,和这两个强人正面冲突绝对没有机会。要怎么办才好?
正在苦苦思索,却有人推推马路,正是刚才嘲笑老麋鹿的花豹人。
“这位新同事,请问,我们可不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做成大牌子,挂在龙骨铜台上?”豹子万分诚恳的问“这句话太经典了,太人深省了。我们要让它警示更多的人!”
“什么话?”马路一头雾水。
“就是那句。”几个兽人凑过来,表情无比严肃的齐声朗诵“禁止破坏公物!”
“啊?”马路略有醒悟“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建议把字体弄大点,用红色。而且从这儿到那儿,都立上栏杆围起来。”马路转头再看一眼安静的矗立在铜台上的诸葛小花,他又问道“谁知道,三口是哪个?”
兽人纷纷摇头“这么滥的名字,没听说过。”
“三口,你一定是个渣人!”马路咬牙切齿,心中狠狠念叨“别让我碰到你。”
兽人们工作效率很高,虽然围栏一时还没有,但不到一个小时,崭新的大标语牌就完成了。而且,标牌的做工还挺精细,紫萝楠木的板子永不腐烂,而用萤飞鼠血液制成的红色涂料还可以夜光。
现在,放置小花龙骨的铜台旁边竖着两块牌子。左面那块小一点,上面小字写的是“某年月日,大酋长洛基诛兰蒂诺贼路德维科。马洛斯,屠其火龙。”而右面那块牌子则要大很多。
“禁止破坏公物”六个火红大字一目了然,即使在昏黑夜色中一样烁烁醒目,耀眼生辉。
看着修改成果,马路感觉十分满意。这样,在自己把小花带走之前,至少可以稍微保护一下它。来逆北联邦几天,接触过的兽人们都没什么大脑,也许这个“警句”真的能有些威慑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