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郭靖又来请教马路,刚讲了几句心得,马路便白眼斥责道:“那还用说?你满头大汗的练了这么久,原来连这么粗浅的道理还刚刚想通,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郭靖抬手摸头,讪讪而笑,却也不以为意。当初他随江南七怪学武,也没少被骂作,老早就习以为常了。
于是,郭靖又回去练习掌法,只是这次寻了一棵特别细小的松树,一掌掌招呼过去。
郭靖自行练功,马路则躺在一块大石之上佯装瞌睡,心中实则在偷偷思索郭靖刚才讲述的心得,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大有道理。有所领悟,马路不禁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试招。
瞟一眼正在刻苦练习掌法的郭靖,马路慢慢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口中念叨说“肚子好饿,去找找有没有吃的。”刚慢慢走出郭靖的视线,马路便撒腿狂奔。
先回小庙,叫醒元宝嘱咐她去附近农家寻些吃食,安排妥帖之后,马路自己寻得一片隐秘所在,开始将这一式亢龙有悔练起来。
果然,郭靖所悟不错,练得片刻,马路出掌便威力大增。试招试得开心,马路禁不住仰天大笑,莫非传说中的教学相长,讲的就是这个?
天已近午,马路练出一身大汗,自觉颇有进境,便即收手回到小庙,但郭靖仍旧未归,元宝倒是鸡鸭鱼肉的弄出一大堆菜肴来。
两人提着装满佳肴的竹篮去松林寻郭靖,远远便看到郭靖猛力一掌,喀的一声,将面前一棵细小松树击得弯折下来。
“好啊!”元宝击掌喝彩,将手中竹篮往马路怀中一塞,雀跃而上。
又遭遇到传说中的重色轻友,马路摇头喟叹,缓步上前,故作姿态地嘲笑几句郭靖击折的松树细小有如牙签,又讽刺几句松树弯折的裂口参差不齐。
吃过午饭,元宝背靠松树,沉沉睡去。郭靖仍旧刻苦勤修这一式掌法,马路则做指教状,盘问郭靖练招的心得并暗记在心。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忽听林外有杂乱的脚步追逐声,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马路郭靖出林观看,却是一人当先奔逃,后面尾随三四个追兵。瞧来人面貌,多数认识,逃跑的那个,是当日和自己一起加入丐帮的一个穿越者,而后面带头追着的,乃是参仙老怪梁子翁。
穿越者气喘吁吁,脚下虚浮,忽然踩到一段树根,踉跄倒地。梁子翁等立刻赶上,将穿越者围在中心,拳头如雨点般地砸上去。
被囚禁多日,又被南宫适当作人肉靶子练招,梁子翁怨气积累得实在太重了。
只见他高高跃起,一脚跺在新鲜人的要害之处,口中连声喝骂“我让你穿越!我让你穿越!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穿越了!”
“大哥,我知道错了!”穿越者在地上翻来滚去,连连恳求“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穿越了。”
然而遗憾的是,恳求对梁子翁毫无作用。喀嚓连声脆响,穿越者浑身的关节都被梁子翁折断。
将这副惨状看在眼中,郭靖于心不忍,蹙眉开口道“梁前辈,住手吧。这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原来是你们。”梁子翁抬头看,见是郭靖和马路“不要紧,这些穿越者都是小强,怎么打都不会死。就算把他们从悬崖丢下去,他们还会顽强的爬出来,怀里还多好几本武功秘籍。别看现在这家伙身受重伤,一转身,指不定还借机会领悟出什么绝学呢。”
梁子翁郑重其事地把脚踩在穿越者的胸口搓了两下,严肃地补充说“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在帮他练功。”这一脚,踩得穿越者嘴里冒出一串血泡。
说到底,这个新鲜人也曾和马路一起吃过饭,而且马路毕竟还是丐帮的九袋长老。如果今天梁子翁是偷偷打他的话,看不见也就算了,可是当面行凶就不大好了吧?
“先别打死!”马路涌身大喝“打狗也要看主人!”
马路也算是梁子翁的救命恩人,他开了口,梁子翁再不情愿也要给三分面子,当下住手。穿越者得到机会,蠕动着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爬出重围。
穿越者手脚尽断,只能用嘴扯着马路的裤脚,口中呜呜的出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在哀求。
“马少侠,您也来踩两脚吧,很过瘾的。”梁子翁殷勤陪笑。
“这个我亲自下手不好吧?”马路皱眉看着脚下的穿越者,沉吟着说。
看到穿越者浑身是血的惨状,郭靖却是侠义之心大起,喝道“梁子翁!你们以众凌寡,又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下此毒手,你们还算是英雄好汉吗?”
郭靖的指责一下就惹怒梁子翁带来的几个喽啰,立刻一拥而上,将郭靖围在当中,指指戳戳推推搡搡。
郭靖退后半步,右掌划了半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初学乍练的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掌掌风劲锐,当先一名喽啰抬臂抵挡,却被震出四五尺远,昏倒在地。
梁子翁“咦”了一声,急忙喝令喽啰退下,摇着手指道“这一招,我见过。”
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之中最威猛的一招,想当初梁子翁不知道被南宫适用这招拍过多少掌,怎么可能不认识?
梁子翁当即大步跨上,伸手去捉郭靖衣领。这一捉,来势极快,郭靖大惊,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呼的拍出,掌风凛利,虽说梁子翁多见此招,刹那间却仍旧不知如何招架,着地一滚让了开去。
这一下子,梁子翁惊怒更甚,返身扑上,拳脚如飞般攻向郭靖,而郭靖忙乱之间顾不得变招,心中也隐约感觉到自己所学的其他任何武功,都无法抵挡梁子翁的凛利攻击,只好将亢龙有悔反复拍出。
郭靖和梁子翁缠斗在一处,但马路却无心观战。看情况,郭靖靠这一招还能支持些时候,就不去操心了,眼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瞧,从穿越者身上袅袅升起的那缕缕黑烟,不正是那宝贵无比的怨气?
此刻,马路怀中的穿越宝珠就像是闻到鱼腥的猫咪,正在滴溜溜乱转,几乎要自己扑出来。
马路喜不自胜。蹲在穿越者身边,佯装为穿越者做心脏按摩,实则是在用掌心暗藏的穿越宝珠尽情吸纳着怨气。
宝珠刚刚接触到穿越者,刚刚还在抽搐翻滚的穿越者便身子一松,痛苦扭曲的面孔慢慢的平和下来,而剧烈的喘息也开始放缓。虽然仍旧说不出话来,但他充满期待的望着马路,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不怕,乖。不疼的。”马路慈爱的抚摸了一下穿越者的脑袋,只不过,这个脑袋现在沾满了混合着血污的泥土,有点脏兮兮。
不一刻,宝珠就将穿越者的怨气尽数吸尽。他不再痛苦的抽搐,而刚刚笼罩在他脸上的无尽哀怨也都已经散去,污血之下重现宁静平和。
不过,虽然穿越者现在怨气尽去,不再被痛苦折磨,但是,刚才他的伤受得实在太重,全身筋骨俱裂,内脏破损,数不清的伤口中还在不停的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穿越者睁开眼,嘴唇翕动,但声音轻微。
马路把耳朵凑到穿越者的嘴边,听到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临终关怀而已。”眼看穿越者已经不行了,马路心中亦有戚戚焉,他关切地问道“你信什么宗教?现在这种时候,我要给你划十字还是念佛经?”
穿越者缓缓的牵动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不需要了,我是无神论”
说完这句话,穿越者的眼睛慢慢阖上了。与此同时,一道洁白光芒从天顶洒落,笼罩在穿越者的身体上。
在这道白光照耀之下,穿越者的身体渐渐虚化,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一幕,实在是太感人了,太神圣了,也太恐怖了。
眼看一个大活人被马路摸了几下就消失,旁边众人个个目瞪口呆。就连激斗之中的梁子翁,也用眼角瞟到了这幕奇观。
“妖术”最先,梁子翁的一个喽啰呻吟着出声音。而梁子翁听到这个词,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脚下一软,就被郭靖乘虚一掌拍了个跟头。
“哎呀妈呀妖怪来啦──”梁子翁扯出一声惨叫,再也顾不上郭靖,翻身跃起拔腿就跑,身后紧随一串哭爹叫娘的喽啰。仅仅数次呼吸,数人便远远的逃出了马路和郭靖的视线。
马路急忙检视穿越宝珠,穿越者的怨念比较精纯,再加上前段时间南宫的怨念,宝珠已经累积差不多够半次穿越的能量,经验值上涨了一大截,而颜色也变得黑漆漆了。
回头再看郭靖,这个傻小子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力抗梁子翁的猛烈攻击,口中还在喃喃的念叨“这、这还是我吗?”
走到郭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马路鼓励说“相信我没错的。你能!”
闻听此言,郭靖的热情与烈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紧紧地握住双拳,想要说番豪言壮语,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终于,郭靖猛地一跺脚,撒腿就跑,嘴里还在兴奋的叨咕着“我练功去,我练功去!”
目送郭靖远去,马路又在原地蹲下,伸手摸摸刚才穿越者躺过的地方。
不是梦,是真的,地上的草皮还沾染着血迹。前两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挂了,马路有些感慨。
“安心回到你原来的时空吧。虽然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你没来得及有什么作为,但作为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来说,你的戏份已经不少了,表现又这么精彩。我身为一个曾经的演艺界人士,在这里郑重肯定你的龙套成就。”
马路默念以上悼词,之后,他就晃悠悠的回去找郭靖和元宝了。